贝斯
“透……君……”我呢喃着他的名字,观察着他的表情。
他的脸上的茫然依旧在扩大,犹如滴落在宣纸上的墨汁。
“这位小姐……” 他往前迈出半步,手臂前伸,好像怕我跌倒似的,“您大概是……认错人了吧?”
语气彬彬有礼,但又十分疏离、遥远。
我一把握住他的两只胳膊,使劲地攥着。
是他啊,这张脸,这种触感,甚至身上的气息都完全是他的,可他却说不认识我?
我继续往前探身,一只手依旧抓着他的胳膊,另一只迅速游走过他的腰际、后背和紧实的肩膀。
他似乎想推开我,但周围都是人,他不想引起瞩目,便任由我像性#骚扰一样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我的手游动到他的头发上,熟练地抓了一抓。
柔软、干燥,发梢在掌心瘙动的感觉告诉我,他就是他。
我特别喜欢揉他的头发,像小狗的皮毛一样松软舒服,这大概是他全身唯一柔软的地方,所以经常难逃我的魔爪。
但与他四目相接的时候,他眼中无可奈何的纵容又给我浇了一盆冷水。
就好像我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他要耐着性子陪我嬉闹。
我松开了手,往后推出一步。
“你是谁?”看着他的眼睛,我冷静地问。
他终于得救了似的,舒开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领、袖口以及其他被我弄乱的地方。
“我叫樱井宏,请多关照。”
他整理衣服的方式,以及说话时嘴唇蠕动的幅度都跟安室完全不同。
他……不是安室?可身体为什么一模一样啊?
就算是易容,也会有个体差异啊。即便贝尔摩德那种高手,也不敢轻易在熟人跟前暴露,以免被发现破绽。
作为他的枕边人,我无比熟悉他的身体,甚至很多微小的生理特征,刚才都一一验证了,这使我无比肯定他就是安室。
然而他的举止和神情,又是那么的陌生,带着明显的距离感,令我无法下定论。
我咬了咬牙,遏制住心中的诸多疑惑,对他摆摆手:“抱歉,刚才失态了,只是你真的很像我的一个朋友。抱歉。”
我微微欠了欠身子。
就在我寻思下一步怎么办时,一个穿着纯白色连衣裙的漂亮女孩小跑着过来了。
她是冲着樱井宏来的,看见我的时候,脸明显沉了一下,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着狐狸精。
“她是谁呀,宏?”她的声音尖细,整个人也很纤细,像张卡片。
都可以直呼名字了?我皱起眉,阴沉地盯着樱井宏,想看他如何回应。
“谁也不是,她认错人了。”樱井宏耸了耸肩,语气温柔地对女孩解释道,“我们走吧。”
说罢,冲我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揽着女孩的腰,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被扔在原地,脸上的神情,和刚才的他一样茫然。
“哟,你居然在这呀。”八原的声音从甲板下面的楼梯间传来,并不断上升,我转过身,看着他从阴凉中一步步踏入充裕的阳光下。
他的笑容和眼眸一样暖,让我有种想倾吐一切的冲动。但我知道我不能,他本身也很疑点重重。
说实话,这船上,很多人都挺可疑。也不知道他们是真可疑,还是被我的焦虑变相扭曲了。
“不舒服吗?”见我脸色灰白,他关切地问。
“被太阳晃的。”我撒谎道。
他问我要不要到下面歇歇,我说没事,难得出海,我想多吹吹海风,于是我们俩站在了船头,遥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一边观赏,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聊的都是些没营养的、不涉及个人隐私的话题,他在某种程度上蛮健谈,但我觉得分人,他似乎特别愿意跟我攀谈。
我们在甲板上晃悠了一个多小时,我对此很是惊讶。
我把它归咎于自己刚刚遭受到的打击,以及八原那很治愈的眼神。
跟他谈天说地,还挺舒服的。
我依旧觉得他的眼神无比熟悉,可它就跟我的记忆对不上号。我苦思了几分钟后,终于放弃了。
因为是初秋,天色很快就黑了,空气也变冷了,我们折返回三楼,路过台球室时,他忽然停下来,问我想不想听听现场演奏。
就在我纳闷,不明白什么叫“现场演奏”的时候,他已经钻到那个传出劈劈啪啪撞击的房间里,半分钟后,拎着一个贝斯,兴冲冲地出来了。
“就是这个,好久没弹了,可能有点手生……”他谦虚地笑,笑容竟有些腼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