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得知父亲的打算后,陈华荣报道这天一直感觉自己的大脑被劈成两半。清醒的一半大脑指挥着自己完成所有报道流程,并根据课表安排好了自己的行程;崩溃的一半大脑则一直在无声地呐喊: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
幸好报道完就没有其他事宜了,父母也在和自己去食堂吃了一顿午饭后便赶往机场。陈华荣拎着单肩包,没精打采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路上她的脑海里全是对目前情况的推理。
陈华荣已经考上了父亲的母校早稻田大学,并按照父亲的意愿将修读经济相关学科。维持了她在家中一直以来都是听话乖巧又颇有主见的形象。
陈华荣不明白,自己有聪明的头脑和坚韧的性格,父亲却依然没有把自己当作可以托付家业的继承人,她在父亲眼中仍然不过是可以用于联姻的筹码。
但陈华荣很快就明白了,在堪比无冕之王的陈养喆看来,唯一的错误与遗憾便是她的性别。
她是无法传承姓氏的女孩。
她在家中虽为掌上明珠,但总有一日也会离开陈家,成为和顺洋毫无关系、胳膊肘要向外拐的外嫁女。
尤其是父亲为她的规划中,她势必会嫁给门当户对的公子哥,并且很有可能是板上钉钉要继承家业的优胜者。
总有一天,顺洋会从她的脑海里、胸腔里,从依靠与归属,变成利益与交换。
可是陈华荣并不想成为顺洋或是其他财阀这棵大树也好,鲜花也罢的养料。她不想零落成泥碾作尘,最后被当世和后人遗忘。她不想自己只是家谱与史书上寥寥几笔的记载,她也渴望像古人一样建功立业,名垂青史。
古时忠臣恪守礼义,可以以血荐轩辕,不只是为了心中大义,也是为了在史书中占据一席之地。百年后无论帝王将相,贩夫走卒,皆为一抔黃土,唯有做出与普通人不一样选择,造就凡人所不能的功业之人才会名垂青史,让后人永世不忘。
而这一次,她完全有机会成为执棋之人;她也有信心绝不只是做个无功无过的继承人。
她会让顺洋在汲取国民养料的同时,反哺这片土地。
她会规范财阀的行为,推进司法机构制定无懈可击的财产继承法。
她要的不是首富之名,也并非一个顺洋帝国。
她要的构建是所有文人都在诗句中称颂过的,梦寐以求的大同社会。
顺洋掌门人的身份,会给她足够的资金和地位,让她为整个韩国乃至整个世界的普通人,挣脱资本和权力的重压,带来一线希望。
她不要做任人采撷的花朵与果实,也不想做肥料与活水,她要做拎着铲子的园丁,移栽参天大树;她要做拿着剪刀的花匠,修剪曼妙花枝;她要做花园与园林的主人,掌握整个生死簿,让所有树和花都按照自己的号令生长。
而且既然这一世的她如此幸运,投胎成了顺洋家的长女,有了如此天然的优势,那就自然要去拼一拼抢一抢。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做个贫穷闲人,或是客死他乡,再怎么惨也不至于一直在令人窒息的家庭中被日夜束缚。
对受过多年教育的她来说,回归家庭无异于判处无期徒刑。
而现在,她突然想到了不错的计划。
很快她就需要一个愿意与自己下一盘大棋的队友,一个愿意与自己跳剑舞的同谋。她需要对方理解自己的初衷,并且愿意支持她追求伟业的抱负。
陈华荣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态度十分暧昧的冯度岭。
于是她回到新宿区的住处,在书房里拿上了冯度岭送来的生日贺礼——他亲手雕刻的棋具,准备去道场找他切磋。
顺便商议下“同谋”一事。
冯度岭本来一人在棋室中打谱,见陈华荣前来,本有些疲惫的眼神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灿烂的明亮双瞳。
“我没有打扰到……”
“不打扰不打扰,你能来我很开心。”冯度岭手忙脚乱地将自己的棋谱收好,“今日前来,是来与我切磋吗?”
“是,也不是。你就当听我讲个故事吧……”陈华荣放下手中的棋具,慢慢摆在面前。
“有个小女孩,她生来就十分聪慧,出身也算是钟鸣鼎食之家;她自以为手握着黑子,于是一直以来锋芒毕露。她想向手握大权的父亲证明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不仅是他的掌上明珠,不是他手中最好的棋子,而是最强大的继承之位竞争者。”这一局棋,陈华荣选择了白子。
黑白两条大龙逐渐在右上角开始拼杀。
“可是她没想到,这么十多年的努力,在父亲眼中依然没能盖过她的劣势。她是个无法传承姓氏的女孩,所以哪怕她再聪慧,再坚韧,也比不过家中平庸无为的兄长。”
棋局收官之时,陈华荣又简略讲了下自己的计划,问道:“虽然我知道这个请求十分突兀,可是冯度岭先生,你愿意做我的同谋吗?我们用前半生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