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
的一些不谙茶道的客人,都看不上眼的。
他笑着摇摇头,暗道幸好傅先生是真心待他好。也不知道林璋先生怎么养出来的,这样宁静淡泊的性子,落在心思不堪的人手里,少不得要遭罪。
老伯继续编蓑衣蓑笠,迟玉挽坐在一旁静静观看,乌睫半垂着,脸色安宁。
蓑衣蓑笠是特意为参观杨庄的游客准备的,盛江天气多变,来时不带伞,骤雨突降就走不了了。
老伯爱折腾,园里不少栽花瓦盆都是他用泥坯亲手捏制。
见玉挽瞧得认真,他道:“都是些没几个人会要的小玩意,也不贵重。”
迟玉挽侧过脸,轻出声道:“我认识一位小姑娘,手艺跟您一样灵巧。”
保园艰难不易,一山一水都要苦心营造。诺大的杨庄,除了傅知序,玉挽只见到过他一个人,必定常年劳累。
小时候师父不是没教过建筑栽植,迟玉挽也很用心研学,兜兜转转,最后发现他的一双手,好似天生只能拿的动一支笔。
“看来是位心灵手巧的小姑娘。”
迟玉挽想起阿梨讨喜的模样,认同颔首,“嗯,聪慧可爱。”
说话间,天色暗了下去,初秋的风掠过树梢枝头,吹得叶子沙沙作响。
晚霞收尽,青灰色的云层聚拢上空,接着便下起了雨。
老伯抬头,“这天说变就变,小厨房里煨着汤呢,我得去瞧瞧火候。”
他拍了拍衣袖上的灰,抱起蓑衣,蓦地想到什么。
杨庄外那位等人的客人,不知道走了没有,那人脾气犟得很,早晨怎么劝也不离开,中午他去看了一眼,他还在那里。
玉挽见他面色迟疑,眼神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老伯说不用,三言两句简短解释了一遍,又道:“还推着轮椅呢,不良于行,看着怪可怜的。”
闻言,迟玉挽一怔,继而眸光微敛。
隐约感觉等在门外的人是姜青屿。
雨势渐大,他撑起伞,又向老伯借了一把。
杨庄正门外,屋檐下有一道被雨淋得半湿的背影,困在原地,颇有些狼狈。
是姜青屿。
他懒懒垂着头,黑发凌乱不羁地搭在额前,说不上来脸上是什么表情,阴沉,又好像存了点希望,总归没有多高兴。
迟玉挽很是费力地拿稳伞柄,抬脚走进雨幕里。
姜青屿余光瞥见了他,猛一激灵,转过头去。
伞下身影孤清似竹,乌发垂落,视线往上,只能窥见一截白皙如玉的下巴,他的脚步不快不慢,踏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姜青屿不由自主挺直腰背,眼睁睁看着他走近,心脏莫名狂跳,喉结上下滚动,一时间失去了言语能力。
迟玉挽走到他面前,伞盖轻抬,露出一张素白却不掩秀美的脸。
轻风拂过,淡香盈鼻。
男人一双浓黑的眼睛直直盯视迟玉挽,良久,他勾起唇角,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你来了。”
迟玉挽病容未褪,唇色泛白,走了一段不短的路程,再被冷风一吹,禁不住蹙眉咳嗽两声。
姜青屿面色一凝,“怎么了?”
迟玉挽莞尔,“没事。”
姜青屿看他病歪歪的,心中不是滋味,“以后下雨就别来,不用特意跑一趟。我刚巧路过,并不是专程来的。”
他下意识想接过玉挽手里的伞,伸直了上半身,发现连这样一件小事也办不到时,神情略显僵硬。
迟玉挽不知他所想,“青屿,我们先进去吧。”
姜青屿因为“我们”这个词,面色稍霁,心情稍微好转了些。
来日方长,他的腿不会一直这样残废下去。
不过……进去,去哪里?
迟钝至极,姜青屿这才发现迟玉挽来时路的方向。
刚才一见了他,整个人五迷三道的,只顾近距离看他的脸。
现在冷静下来,再观察迟玉挽……终于发现了一件从方才就被他忽视的、不得了的事。
他身上穿了一件明显不合身的衣服。
是男人的衣服。
姜青屿面色顿时阴沉了下去。
慢慢转动脖颈,指向他身后杨庄半开的大门,男人口吻森森,充满着不可置信,“等等。你,你一直住在这园子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