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楚辙舟眉头紧锁,惊悸蓦地涌上心头。
“迟玉挽!你在做什么?”
他猛然起身,大力的动作差点将椅子带倒在地。
*
窗外暮色四合,渡安潭家家户户的灯光亮起,白日里的喧嚣缓缓沉淀,家犬的叫吠声时断时续。
浮云游走,月光稀疏照在窗棂上,室内伏枕而眠的青年长睫动了动。
不一会儿,迟玉挽睁开惺忪睡眼,视野里映入一团澄黄色的模糊光晕,懵懂片刻,视线转为清明。
四周安然静谧,他掀开被子,缓缓支起身子半坐起来。
朦胧睡意未消,迟玉挽手肘半撑着床沿,姿态低眉顺眼,睫毛乌浓,衬着一张玉软花柔的雪白脸色,瞧上去有些楚楚可怜。
他醒了会儿神,指尖勾缠拨动散乱肩头的发丝,抬手间动作微滞。
洁白的医用绷带穿过指缝斜绕手腕,包扎几圈,尾端在无名指的指关节系上一个小结。
迟玉挽表情有一秒短暂的微茫空白,随之而来的痛楚迟钝地一并苏醒。
腕骨刺刺的疼令他蹙眉,可迟玉挽脸色仍旧是平静的,抬了眸朝门边望去。
楚辙舟身姿笔直站在那里,他手里端着一碗清粥走过来,语气平平,“你醒了。”
迟玉挽嗓音很轻,同他问好。
口吻不含疑问,好像并不疑惑早晨离开的人怎么又去而复返,此刻出现在他家里。
楚辙舟走到床边,将粥搁在床头。
天花板上的吊灯折射出淡淡的暖光,瓷碗里白粥热气噗噗往上涌,冒失溜进屋子的飞蛾绕着光晕打转,一无所觉地扑向火。
这一次,沉默前所未有的漫长。
良久,迟玉挽轻轻抬了抬嘴角,“很抱歉,楚先生,我当时处于深度睡眠状态。”
被黑暗吞噬,紧接着被本能驱动。
尽管不明白他做错了什么,但这是世俗所不容的,迟玉挽下了判断,自己给楚先生带来了麻烦。
“屋内有监控,我可以把监控调给你看。”他剥开自己的伤口,饱含歉意地悉心解释着。
楚辙舟直直对上他的目光,叫他的名字:“迟玉挽。”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一字一句语息平定,“不需要对谁道歉,不需要自我谴责。”
话音间隙,楚辙舟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同时也是楚明泽的遗物,将它摆到明面上,接着道:“僭越的是我,应该道歉的人是我。”
迟玉挽看了眼那部手机,目光沉静,神态一如既往的平和,又像是有些疲倦了,轻轻应了一声。
他一动不动,整个人好像要湮没在昏昏的白色光圈里。
楚辙舟没漏掉迟玉挽刚才说过的话,环顾四壁,找到了安装在墙角的监控。
“楚明泽安的监控?”
“嗯。明泽要时刻看到我才放心。”
楚辙舟简直不知作何回应,迟玉挽和楚明泽的相处模式比他想象的更加畸形。他到底是被逼无奈还是出于自愿,跟在楚明泽身边到底图什么?
楚家家教严格,谁能想到光风霁月的楚明泽私下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实在不可理喻。
玫瑰花也能刺死人,迟玉挽当时的力道再偏再重一点,就不是包扎完再打个破伤风这么简单。
楚明泽在的时候,他也会这样吗?还是因为楚明泽死了,迟玉挽一直没能接受这个事实?
他们之间的纠葛楚辙舟无从得知,他脑筋隐隐作痛,本来一桩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因为弟弟可能欠下的债变得沉甸了起来。
好半天,他没说话,俯身端起那碗粥,沉声道:“把粥喝了吧,要放凉了。”
迟玉挽稍稍偏过头,有些歉疚,“谢谢,怠慢楚先生了。”
他手腕受了伤,稍一动作,绷带隐隐有少量渗血的迹象。
“别动。”
楚辙舟出声,端着热粥,姿势略显僵硬地喂过去。
闭目塞耳,按捺住满心不适,就当喂一只猫。
迟玉挽吃饭也是温文尔雅的,微微垂下头,张开嘴细细咀嚼,一点声音也没有。
楚辙舟斜睨他苍白的面色,自然就又想到了要给他找一个厨子的事。迟玉挽不要财物施舍,也许得替他另找个谋生的出路。
“你说不习惯用厨师,但我熬的粥,怎么就吃了。”
玉挽顿了顿,因为正吃着饭,左腮微鼓,笑容显出几分柔软的孩子气,眼神清澈而坦然,“你是明泽的哥哥。”
楚辙舟不再说话了。
一碗白米粥,迟玉挽大有要吃到天亮的架势,楚辙舟看他吞咽得实在艰难,索性收拾碗勺,不为难他了。
他走到门边,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
“如果可以,出去走一走,停留在过去对自己没有好处。”
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