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大夫人和元玉要去姜家的那一天，傅延盛早早从官府里回来，看着元玉坐在镜前挑选玉钗，止不住地叹气。

“这姜易怎么就答应相看了，”傅延盛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之前姜老夫人递帖子来我还觉着没什么，想着定只是走个过场，多半是相看不成。谁知......凭他的脾气，不应该会同意的啊。”

“你问过他了？”大夫人在一旁喝着茶，问道。

“是，今日遇上时问了一嘴。这才知道他是同意相看的。”傅延盛叹道。

“哥哥，别叹气了，”元玉从镜里看他，笑道，“难不成他也同那些纨绔子弟一般，是个不成气候的？”

“这是什么话，”大夫人闻言，怪她一眼，缓缓道，“官家看重的人，岂会是什么酒囊饭袋。你哥哥也说过，是才艺卓绝的谦谦君子；我也见过的，虽冷了些，却不像时传闻说的那般薄情寡义。”

“那些传闻信不得！”闻言，傅延盛停下脚步，正色道，“姜二同我说了。从前和光同段娘子虽说不上鹣鲽情深，却也是相敬如宾。段娘子病逝后，并未葬入姜家祖坟，而是被送回大理，这才让那些传闻更加风行。”

“可没葬入祖坟，确是事实啊。”大夫人道。

“那是段娘子的遗愿，想回到故土。”傅延盛摇头说道，颇为感慨。

闻言，大夫人也不由吃惊，唏嘘道：“竟是这样的内情。这样看来，他倒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为了妻子的心愿甘愿承担那些莫须有的指摘。”

元玉默默听着，打理着仪容，不发一言。

“若考虑嫁娶，他自然是个可堪托付的。只是我没想到，会同咱们家说亲！”傅延盛又是踱步起来。

“我瞧你就是舍不得你妹妹嫁人。”大夫人见他完全没了平日老神在在的样子，笑道。

傅延盛停了脚步，挠挠头说：“哪有......只是想着若她能寻个自己喜欢的就好了。有些婚事虽门当户对，极为合适，却未必是好的。”

“这世道，女子能寻到合适的婚姻已是不易。若执意追寻那些镜花水月的东西，最后只会自己落得个一败涂地。与其求两心相许，倒不如求个安稳顺遂，”元玉一边检查着自己的面容，一边说着，“若有几分感情自然是好，日子那就更好过下去，可在深宅大院里多些依靠——只不过这依靠也是不大可靠的，会随着主君的心而变换。所以没什么情分也不打紧，只要不闹出些家宅不宁的丑事，两个人相互忍耐包容着过，也可相敬如宾，亦是一种‘好’法。”

大夫人听着她说，神色平淡地饮着茶，时不时微微点头。

“你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哪来那么多感悟？”傅延盛奇道，又见元玉不同往日地精心装扮了一番，忍不住拈酸道，“真是姑娘大了，不就是随便相看一下还收拾得这么好看。”

大夫人和元玉齐齐笑了。元玉道：“那我晓得了，哥哥下次来找我之前先着人通报一声，我必定沐浴焚香，细细打扮过后再请你来见我。”

大夫人也难得地笑得开怀，见元玉正拿起一蝴蝶玉佩系着，讶异道：“少见你佩这块玉。”

这玉蝴蝶是元玉十岁生辰时，她父亲傅明仲送给她的礼物，和他当年同大夫人成婚时用的玉佩很相像，由上好的和田白玉制成。许是珍爱，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很少佩戴。

打量着元玉，大夫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淡淡道：“你是个主意大的，只是凡事还是要考虑清楚，莫要教自己后悔。”

“母亲放心，”元玉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又从镜中看向大夫人，笑语，“我从不做让自己后悔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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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府。

“穆娘子，你可来了！”老夫人见傅家母女二人来了，起身道。见状，坐于一旁的孟如绮也连忙起身。

“老夫人安好。”大夫人见了礼，扶着老夫人上座后，才坐下。

“老身娘家那边送来些珍奇的摆件首饰，瞧着都是些时兴玩意儿，是年轻姑娘会喜欢的。正好今天四姑娘来了，便也随老二媳妇去后面挑些。她们小姐妹又要好，想必也有不少体己话要说。”老夫人笑道，随后眼神示意孟如绮。

孟如绮点点头，朝着元玉道：“元玉妹妹，我们去后面看看吧。”

元玉谢过老夫人后，便随孟如绮到了后面的一间小室里。待只有她们二人了，才说起话来。

“如绮姐姐，这段日子过得可还好？”元玉看着孟如绮，温声询问。

眼前的女子已褪去出阁前的少女装束，换上华贵的新妇装扮。金钗玉环更衬出她面庞的明艳，只是眉宇间隐有郁色，没了从前的肆意张扬，勃发的生机也已淡淡，有消隐之势。

“......我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孟如绮挑拣着桌上的首饰，叹道，“老夫人温厚，她管着家我也清闲。小那个也算懂事，老夫人虽不让他在我院里养，但晨昏定省那些礼数都全。我们虽不亲厚，相安无事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