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二日天还未亮,秦泠便把秦溪儿叫起来打扮,一边给她梳妆,一边嘱咐她信都侯夫人的喜好,就像书院考核之前临时抱佛脚。
秦溪儿眼睛都睁不开,就跪在了据说信都侯夫人捐钱塑了金身的佛像前。
她没敢告诉姐姐,其实她那次信都侯府的宴会上,都没有太看清信都侯夫人的模样。不过,很快她就等来了信都侯夫人。
信都侯夫人穿着云英紫裙,头戴金步摇,眼角有些许细纹,但是依旧风采动人。她一进殿,便有不少香客给她行礼。
庙里的僧人给信都侯夫人递了香,她上完香之后,跪在秦溪儿身边念诵经文。
秦溪儿哪里记得什么经文,嘴里反复念着私塾先生教得一句严华经:“事来则过,事过则无。”
念得多了,把信都侯夫人都给听笑了。
旁边的小沙弥也跟着笑:“施主到底是什么事情过不去?”
秦溪儿低着头,掩饰眼中的尴尬:“人生总归是有那么些事的。”
信都侯夫人看她有些眼熟问道:“你是秦氏的妹妹?”
秦溪儿点头,心里突然有些紧张。
秦溪儿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小女秦溪儿。小女听说观音殿里的签文灵验得很,想要找慧行大师看相解签。”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也是听秦泠念叨,信都侯夫人这次上山就是为了见信德大师。
信都侯夫人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秦溪儿回了厢房以后疯狂背诵经文,只希望明日不要再把脸丢到看不见的地方。结果一连三天信都侯夫人都没有出现。
直到第四日,秦溪儿刚刚看见信都侯夫人的脸,就忽觉自己把经文忘了个精光。
信都侯夫人还是像上次一样念诵着经文,她也注意到了“事来则过”的秦小娘子问道:“秦小娘子又来了。”这个又字咬得有些重。
秦溪儿紧张巴巴说道:“没,没。”忽然就不想装了。
“我是在等您。”
信都侯夫人听到此话后,并没有生气。她也是从乱世中走过来的人,见了多少人,遇到多少事,会看不穿这点伎俩。
秦溪儿身上的用香,衣裳的颜色裁制,甚至腰间佩玉都讲究得很,是下足了功夫。
信都侯夫人不仅没有觉得自己被算计,反而非常欣赏这种行事风格。大多数女子有这心思,也不会琢磨得如此细致。
信都侯夫人向秦溪儿伸出手,秦溪儿从善如流稳稳扶住信都侯夫人,信都侯缓缓起身道:“好,跟我在这山上做个伴。”
*
秦溪儿这几日都起得极早,天光微亮就等在殿宇前,随着信都侯夫人一起进寺,在一片木鱼声中念佛诵经。
秦泠倒是乐得清闲,每日都去找那日的小沙弥慧镜下五子棋。
旁边一直有一个乖巧的小姑娘花儿看着他们下棋,时不时还会给慧镜指一个错误的落点。慧镜信了她,结果就输了,可重新来一盘,慧镜又会相信花儿。秦泠明明是跟小孩子下棋,却是一盘都不让,一直下到慧镜抱着棋盘大哭,才让青缇拿些甜点来哄他。
秦溪儿一回厢房,就瘫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干,恨不得直接一觉睡到天亮。第二日到了佛祖面前,祈祷自己能跳过前面这些步骤,快些成为一个寡妇。
京城之内,当然不止秦泠一人想到了接近信都侯夫人,但是世家贵女们都吃不得苦,不愿意住在山上。
到了慧行大师辩经会那日,山下的马车络绎不绝。
秦溪儿也终于睡得晚些。快到晌午,辩经会才结束,观音殿外已经站了好些人。还有不少人记了名字,便去观音殿对面的楼阁休息。
女眷们都坐在楼阁二楼。秦泠领着秦溪儿一上楼,便看到了几个相熟面孔,都是在信都侯府宴会就打过照面的女眷,也包括在信都侯府献舞的赵静茹和她的几个跟班。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秦溪儿身上,倒不是因为秦溪儿艳冠群芳,而是因为秦溪儿穿着一个浅蓝色的曲裾搭着浅粉色深衣,不巧和赵静茹穿得一模一样。
赵静茹在京城贵女中间也属于是万众瞩目的存在,自小就仗着卢皇后的疼爱在京城里横着走。这么一个嚣张的存在自然是不允许其他人和她撞衫的。
赵静茹身边的一个跟班首先发难:“敢问这位娘子是哪里人?”
秦溪儿根本没有听见,不知道那人是在跟自己说话,还颇有兴致地指着窗边的位置对秦泠说:“姐姐,那边。”
另一个粗眉的女娘也帮着说话:“哪里来的粗鄙之人连这点礼仪都不懂?”
秦泠皱了皱眉,她意识到赵静茹想要为难秦溪儿。
赵静茹一直盯着秦溪儿,这才缓缓开口:“你这身衣裳多少钱,我出五百两,你把衣服脱下来。”
楼阁里静了一瞬,不少人看向这边。
秦溪儿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