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
黎末爻坐在茶台边,身侧是布置得错落有致的庭院,他慢悠悠地对着枫树、池塘、石径开始煮茶,仙气缥缈的,乍一看还挺像幅画。
坐在他身边的小女孩趴在茶台上,黑漆漆的眼珠子缓缓转动,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伸手戳了戳他隐隐泛青的眼下。
如果此时鹿之年在这儿,就会发现回报确实需要付出艰辛的努力,就算是心机深沉的黎大公子,熬了夜也一样脸色好看不到哪儿去。
但重要角色和路人甲的区别就在于,同样是熬了夜,鹿之年此刻已经睡得人事不省,黎末爻却还保持着清醒,总之就是比你优秀还要比你努力。
青竹知道他在等谁,但觉得他是在白等,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公子,你要不先休息吧,我看陈姑娘也未必会来。”
“嗯,确实未必。”黎末爻头都没抬,随口附和了一句。
“主要是我觉得鹿姑娘不会告诉她。”青竹眼神清澈地开始分析,他想过了,既然他参不透人性,那就多参一参,从不耻下问多多交流开始。
黎末爻手上动作一顿,撩起眼皮看他。
“你想啊,”青竹以为从他眼中看到了疑惑,凑过去坐下来,“你已经利用过她一次,还明摆着要利用她第二次,她上次的气都还没消呢,肯搭理你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愿意帮你传话呢?”
黎末爻:“说得有理。”
“而且……”青竹发现小乐死气沉沉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也随着黎末爻转了过来,正懵懂地看着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在急速降低,咽了口唾沫道,“我说错了吗?”
黎末爻扯了扯嘴角,给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微笑,伸手往院中一指。
青竹二话不说,麻溜地滚了出去,在庭院的小池子边蹲着,盯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鱼苗苦思冥想,为什么有道理还会被赶出来,人心真的好复杂!
可惜青竹猜错了,黎末爻没等多久,陈云渺就来了。
陈云渺等不到执勤的时候再问,决定登门拜访。黎末爻换宅子的时候,陈府送上了乔迁礼,但她其实也是第一次过来。
门很快打开了,陈云渺看见开门的人,不由愣了一下,站在门内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看穿着并不是小厮。
这倒没什么好奇怪的,怪的是此人的长相。
按正常男子的标准来说,他有些过于瘦了,又高又瘦,跟面条似的,仿佛风一吹,身板就要打个弯,却奇异得不显孱弱,面相也有些异于常人,脸只有巴掌大小,眼睛长而细,嘴唇薄得几乎看不见。
以陈云渺以往的经验判断,此人很有可能是妖,但她又感受不到对方身上的妖气。
陈云渺站在门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巫觋确实是有办法抹掉妖气的,难道黎末爻竟在自己身边放了一只妖?
他一个巫觋,怎么与妖接触得这么密切?
陈云渺刚想到这里,顿了一下——她自己身边……不也有一只妖么?
青竹见她看着自己发愣,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外貌没修炼到位的问题,又想回小池子边自闭了,有气无力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将陈云渺领了进去。
陈云渺进到内院时,黎末爻的茶已经煮好了,袅袅的白烟散发着沁人的清香,她的目光落到茶台上,黎末爻手边放了一小盘吃了一半的点心,这是西街颇有点名气的零嘴,做得十分精致好看,也甜得很,广受小孩子和年岁不大的小姑娘的喜爱。
陈云渺不由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黎末爻,没多说什么,在他的对面坐下来。
“公子想必已经知道我的来意。”陈云渺道。
“是为了太子的病吧?”黎末爻大大方方地承认,“确实是在下所为。”
虽然已经从鹿之年那里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陈云渺还是震惊于他的坦率,这人将对储君下毒说得跟谈论天气似的,不知道自己犯的是死罪吗?
陈云渺面上情绪不显,道:“敢问师妹香囊中多出来的是什么香料?”她本想问是什么毒,想了想还是用了“香料”这个词。
黎末爻笑了一下,道:“鬼荣草。”
陈云渺一怔,怎么会是鬼荣草?
这种药草没有气味,怪不得鹿之年一开始没有发觉,可这东西对人根本无毒,别说贴身佩戴,就是吃下去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若说有什么特殊的功效……
陈云渺的眼神忽然锋利,“你竟敢暗示太子是妖?”
鬼荣草被巫觋戏称为“照妖镜”,能让妖兽克制不住凶性,露出马脚,但这东西其实非常鸡肋,因为它对成熟的大妖影响有限,而且一般人遇到妖兽的话,想办法压制都来不及,怎么会想让其更凶猛?
黎末爻既然怀疑太子,那么用鬼荣草来试探确实是非常高明的一招,要是试错了,不会有人觉得带着这鸡肋是有害人之心,万一试对了,被查出来的可能性也很小,谁会顺着太子是妖这条思路去查?这就好比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