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位“师父”
音乐会事件过后,索伊与其他问题儿童被教师和欧佩拉送回家中,父母亲显然是也得到了消息正焦急等在殿院门口。
母亲一把将他搂入怀中,父亲则难得亲自显露身形向那二位道谢。一家三口返回屋内,索伊从惊慌中恢复过来,又担心父亲是否会因为危险而再度禁止自己与同学交际甚至是显露自身,但那位俊美而容貌冷漠的恶魔只是抚摸了他的头发说:“喝点牛奶去睡吧。”
索伊睡不着,思绪胡乱从刚刚的音乐飘到去年他没参加的游乐园活动又飘到过几天的升阶测验和父母亲,然后他想到了一个恶魔。
本应该是他师父那位。
师徒,对于恶魔而言是不亚于血缘传承的亲子关系,因此是在收获祭的特训结束后,师父们依然是问题儿童的师父。
除了当时严苛要求训练,后续不乏给年轻恶魔们专业而贴心的指导,甚至是在这些弟子们越发声名显赫后,还会特地备上礼物,以示无言的认可与偏爱。
所以说,这不仅仅是校方为教育所提供的平平无奇的、短暂的教学关系,而是延续到了所谓野心与传承之上的馈赠。
普尔森·索伊是个例外。
他倒也不是没参加特训,只是彼时他压根没参与到让问题儿童名声大燥的游乐园保卫战里,也尚未能从父亲的首肯中获得和同学们共同显露校园的特权,再加之对那位家系首领的了解,所以在其他同学纷纷跟着自己分配好的师父离开教室后,索伊就出现在班主任对面,沉默地站在原地与之面面相觑,等着后者开口说出:“特训这段时间,你的父亲原本是要你回家修炼的。”
理所应当,索伊这样想着垂下头,随即在踏出一步得同时习惯性地隐去身形。
“但校方为你找到了更合适的人选。”在脚掌落地前,那个阴湿教师如是说。
直到被送到指导地点,索伊还没有太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也会有份、父亲难不成转性了、自己真的可以和别的同学一样吗、师父究竟是何许魔也、训练真的没问题么我真的可以通过吗......
杂乱思绪在卡鲁耶格话出口后就一直缠在脑海中,以至于完全不曾留意到底是谁来接走了自己又被送到了哪里,反正那班主任又不会把学生卖掉。
这样想着,少年向已经漠然跪侍在一旁、黑袍罩身的恶魔(?)小心点一点头后,走进了他抬着的手臂所指引的那扇房门。
木门在他身后无声推上,室内幽暗,于是索伊的注意力第一时间被零零散散浮游在房间两侧的旧油灯盏吸引。
和他家里的风格很像,是间和室,却四面都没有窗户。不知道是不是照明不充分的缘故,那些光芒之外的墨色似乎没有边际地蔓延开,使得整个空间过分旷阔,甚至让魔隐约产生些许畏惧。
而将目光从那些不可见底的黑暗边缘收回,索伊这才注意到大概是屋内最深处的榻上,端坐着什么恶魔。
意识到这一点的索伊迅速低下了脑袋没再敢四处乱看,却因此发现了就放在自己面前的蒲团,猜测着这便是那位“师父”的安排,于是端手以古礼拜了之后乖巧跪坐好,只有眼神还是不知道安放何处,只能盯着前面一小片地板的纹路。
也是与此同时,主位上那位清声道:“抬头。”
索伊闻声“唰”地甩起了头,话者声音雄雌莫辩,却自有一番庄重肃穆,是个魔都会不由自主听从他号令,更不用说这必然是自己那位得来不易的“师父”。
也是在抬头注目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没能发现屋内有这么大个恶魔是因为“师父”座前笼着层层叠叠纱幕,隐约可见他身上宽大迤逦的华服,衬得整个魔越发如影似幻,只有一片衣角从榻边垂下,落在他视野里格外清晰。
奇异得是索伊仍然可以发觉他的动作——正徐徐烹茶。即使有魔进入坐在他的面前,他的动作却丝毫未有停缓,始终高雅闲静。
在细微的火烛声和少年的暗中打量里,那一位再度开口:“卡鲁耶格卿拜托我来磨练你的技艺,普尔森君。”
“你不必以‘讲师’、‘师父’之类称呼我,我仅是你在‘隐秘’这条道路上的前辈;走出这间房间,也就不要再向任何恶魔提及你所领受的一切。”
“闲话就到这里。”没有给所要教授的学生回话和提问的喘息,自称“前辈”的恶魔抬腕斟一杯茶放在了桌前:“直到收获祭前,你的训练内容只有一项——”
“走到我的面前。”
索伊原本是紧张的,又不由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才能让学校认为他比本家更适合教养一个普尔森。听到这个要求,他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他沉默惯了,也没胆大到头一次见面就在长者脸上喋喋不休吐槽。于是虽然不解,他还是出声应“是”,然后起身向对方走去。
风声凛冽!
甚至是本能乍然的惊恐从皮肤上逐渐褪去后,风鸣才在耳中响起又息止。周遭悬浮的无数火芯晃荡,索伊愣在原地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