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
晚宴进行到一半,以承安帝和林皇后的匆然离席而戛然而止。
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上京城其他各方势力也相继收到了从宫中传来的消息,纷纷寻个理由离席。
曲未终,宾客散尽。
顾渊也早已无心他事,得知惠安妃的死讯后,他只想快些进宫。待人一走完,他立马快马加鞭地赶去皇宫。
但终究是来晚一步。
这个案子被交到邢部那里,由温侍郎负责。
惠安妃的寝殿长庆宫被禁军里三圈外三圈围成了铁桶,看完惠安妃的尸体,承安帝面色阴沉地从殿中走出。
殿外,长庆宫的所有内侍宫婢乌泱泱地跪了一片,低低的抽泣声伴随着颤抖的身躯毫不停歇。
承安帝还在病中,能撑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他眼下人还能清醒地站在众人面前,全靠一口怒火吊着。他扫了眼跪在台阶下瑟瑟发抖的宫人,目光犹如毒蛇般阴冷。
“你刚才说什么?”
沙哑的嗓音如同在砾石滚动而出的碎屑,沾着冷风中的湿气,紧紧黏附在人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上,令人头皮发麻。
跪在最前面的宫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可偏偏还要竭力咬着舌头,不让自己的哭声惊扰到眼前这位九五至尊。
“皇后娘娘......前几日皇后娘娘罚了惠安妃,还说,还说只要等燕昭王败了西戎,就要杀了......杀了惠安妃。”
林皇后就站在承安帝身侧,听完宫女所述,她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林皇后抬起手理了理耳鬓的碎发,坦然地迎上承安帝威压的目光,淡淡开口:“惠安妃先是见到本宫不行礼,后又故意使法子让那只畜生吓我,本宫罚她跪两个时辰,以示惩戒,这有什么问题吗?”
“至于杀不杀她......”林皇后冷笑一声,声音沉了沉,一字一顿道,“本宫记的,本宫的原话可不是这样说的。”
话音刚落,那宫女惊慌失措地磕头认错,再开口已经是被吓得语无伦次,完全没有再审下去的必要。
承安帝听得心火旺盛,手一挥,围守在宫人们身旁的禁军手起刀落,鲜血飞溅在积雪上,艳如红梅。
顾渊赶来的时候正瞧见这一幕,他望着站在高处面无表情的承安帝,深埋记忆中血腥场景久经数年,再次翻涌起来。
当初他母亲,也是这样被杀的。
只不过,刽子手是承安帝自己。
时隔太久,顾渊已经记不清了,那时母亲的哀求是不是也如这群宫侍一般凄厉,承安帝的眼神是不是比此刻还要冰冷。
但当他把目光仔仔细细地扫过承安帝枯槁消瘦的面容,心中恶意如海啸般波涛汹涌。
顾渊在想,总有一天……
父皇啊父皇,总有一天,你的下场也会是如此。
承安帝下了死命令,惠安妃的死被强制压了下来,但与此同时,林皇后也被软禁在永乐宫。
原因并不在于那宫女颠三倒四的指认,而是稍后不久,温侍郎查出的蛛丝马迹。
在承安帝下令处死长庆宫所有宫人之前,温贺已经依次问过话了。
惠安妃死相安然,单单从尸体外部看不出什么异常。温贺觉得蹊跷,于是向承安帝请命验尸,最终仵作给出答案,惠安妃应该是死于中毒。
可至于是什么毒,仵作们却是毫无头绪,只得转而去找太医院的太医们。
顾渊出现在长庆宫的时候,派去太医院传话的人刚走不久。等承安帝摆驾离开,前后脚的功夫,太医院的众人才赶了过来。
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太医们急得满头大汗,却仍然没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长庆宫内,站在温贺身后的一个侍从弓着腰,低着头,眼角余光却紧紧地盯着安然躺在床榻上的美人。
待听完太医们的陈述,他慢慢将目光转向殿内其他物品上,压着声音低语:“去查吃食。”
温贺不动声色地睨了他一眼,无声警告:我知道 ,你别出声。
顿了顿,他佯装掩唇低咳,将头偏过去:“顾渊也来了,你小心一点。”
只不过承安帝下了命令,除了查案的人和太医,其余人等一律不可进殿。是以,从顾渊出现至今,仍在外面呆着。也幸亏如此 ,楚闻年借用外物稍微改了容貌这事,才少了几分被发现的危机。
不然以顾渊的警觉性,很难说不会发生什么棘手的事情。
温贺派人先将惠安妃的寝殿搜个底朝天,很快 ,在一块掉落在犄角旮旯的糕点上发现了蹊跷。
那糕点里有毒。
仵作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令惠安妃致死的毒药就来源于此。
糕点被交给太医们去琢磨,温贺领着几人去调查这东西的来源。现在长庆宫的宫人们全被诛杀殆尽,温贺无法,只能转而去找负责各宫吃食的司膳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