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里糊涂

姜嘉渔不止一次希望公司倒闭，然而真的交还工牌和门禁卡之后，却只获得片刻的轻松自由。纸媒早就成了夕阳产业，就算是曾陪伴一代人成长的杂志也会有休刊的一天。

被裁员，拿了N+1赔偿，已经是好聚好散的局面。

但是心底的某个隐忧突然和大厦玻璃窗外的乌云一样倏忽而至，瞬间冲散了本就不明媚的阳光。

“嘉渔，何爸何妈的医疗费用，下个月到你了。”

消息是远在美国的好朋友车明睿两天前发来的，姜嘉渔义不容辞回复了两个字：好的。然后就把为数不多的账户余额给何爸何妈转了过去。

这是她和大学时的朋友们心照不宣的担子，是承诺也是道义，也是姜嘉渔自愿背负的责任。

姜嘉渔读大学的时候参加了推理社，在社团里有五个要好的朋友，六个人的群聊名称叫“六边形”。大三那年，六人当中的“开心果”何澜因为突发严重心脏病而离世，此后的群聊改名变成“五角星”。

剩下五个人约定一起照顾何澜的父母，按月轮流打钱过去。如今二老的身体越来越差，何爸去年心脏衰弱需要长期服用进口药，生活费自然越来越多。

走出熟悉的大厦，姜嘉渔踏上回住处的公交车，低头便更新了简历，汉语言专业是万金油，但是工资普遍都不高，即使毕业两年工资也和应届生差不多。姜嘉渔在公交车上浏览招聘网站，努力寻求靠谱的新工作。

从小县城考到大城市，为了远离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姜嘉渔毕业后就留在了这里。

接下来还要支付一个季度的房租，裁员的这笔赔偿金根本撑不了多久，姜嘉渔不能拿着小钱去潇洒，她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新工作，维持收入不中断。

现在是八月底，针对高校毕业生的就业活动已经过去，传统的金九银十跳槽季还没到来，市面上空缺的岗位不多，姜嘉渔硬着头皮给几个传媒公司投了简历碰运气，有几个岗位根本不符合她的期待，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公交车在市中心的十字路口转弯，姜嘉渔忧心忡忡地向繁华的商业街投去一瞥，琳琅满目的商业社会，人越多的地方竞争越激烈，对于个人而言，要先产出价值才能获得回报，这个法则残酷而公平。

她看到商场外墙的广告屏上在播一则手机广告，男主角神色悠闲地望着镜头眨眼睛，端正清晰的面部轮廓和意气风发的眉峰很有少年感。

好像是顾宏瑀。姜嘉渔常在热搜上看到这个人的名字，他好像很红，笑容极具特色，粉丝用“笑里藏糖”来形容他微笑时的样子，但姜嘉渔却觉得他的笑容流露着一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无拘无束，简单来说就是笑得像个渣男。

低头继续刷招聘的时候，听到身后的女孩们热烈讨论——

“你们看，是顾宏瑀耶，确实好帅哇。”

“而且还有一种帅而不自知的可爱。”

……

姜嘉渔又给一家文化传媒公司投去了简历。

转到下一个路口的时候，姜嘉渔听到第三个女生的声音：“我说你们不要迷恋明星的外表好不好啊?冷静一点吧，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喜欢一个明星就去他的工作室打工，保管你们粉转路人再转黑。”

几句话连起来听倒是很有讽刺性和故事性。然后几个女生又岔开话题嘻嘻哈哈地聊变成黑粉之后第一件事会做什么，看来目前也只是路人粉的程度。

又过了几分钟，姜嘉渔投出去的简历有了效果，有一家HR看过她的简历之后很快跟她打了招呼。

“你好姜小姐，我已收到您的简历，非常欣赏您在杂志社的工作经验，请问您有兴趣做明星工作室的文案宣传工作吗?”

姜嘉渔认真地看了一眼这段话，她居然稀里糊涂地往明星工作室投了简历?

不过她有点不大相信，于是多问了句：“请问您这边是工作室直招?还是第三方代招?”

“直招。”

姜嘉渔猛地吸了口气，因为她在页面右下角看到了薪资待遇，足足比杂志社高出百分之八十。

“好的，我很有兴趣。”

从招聘网站显示的公司名称来看，这是一家普通的文化传媒公司，没想到真实面目居然是明星工作室，可能是怕泄露隐私或者被粉丝骚扰吧。

HR很快又问：“那么你什么时候有空方便过来面试呢?”

姜嘉渔屏气凝神地打着字：“今天下午就有空。”

看到对方发来一串详细地址，姜嘉渔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她还不知道这到底是哪个明星的工作室呢?

这两年在社会上的浅薄经验提醒着姜嘉渔，可别遇到骗子。

不过对方发来的地址在一个很有名的写字楼里，还算靠谱。反正目前也没别的工作机会，不如过去一探究竟，面试一下也不会损失什么。

姜嘉渔在快餐店吃了午饭，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