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回响
旧动弹不得。
播放完毕,陈默笑着收起手机,低头问:“您,还要脸吗?”
“这......都是什么?”
“您认不出没关系,我很快就会把它们发送给您的儿子、孙子、亲戚朋友、曾经的同事和邻居,甚至是任何一个认得出这张脸的路人。”
“你......你干嘛......干嘛给我看这个?”
老人嘴硬,脸上的沟沟壑壑却不住颤抖起来,弯弯曲曲,歪歪扭扭,透出可怜与可恶。
“没什么,就是来探望一下曾经的老房东。”陈默笑笑,残忍地说,“看到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你......你是......你是!”老人瞪圆了双眼。
“当年石桥街上的旧屋拆迁,你拿了补偿款,又得了安置房,是不是以为可以安享晚年了?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偏瘫了,这还不算,你的宝贝儿子吞了房子和钱,把你扔在这里,你们明明都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可你的宝贝儿子却三五年都不来看你一眼。”
老人被戳了肺管子般,气得开始发抖,因为偏瘫,一大半身体却僵在那里,就像风中挂在枝头却落不下的枯叶,看上去残忍而诡异。
“你说,是不是因为坏事做得太多,终于在晚年遭了报应?啊,我忘了,今天来的路上,我应该买一挂鞭炮来,庆祝你如此落魄的晚年生活。”
在陈默冷漠的笑声里,老人气得晕了过去。
院子里,护工珍姐上来搭话:“姑娘,怎么就看了这么一会儿?”
陈默温和地对她笑笑:“他睡着了。”
下楼后,陈默去到了院长办公室,自我介绍依旧是刘大爷的孙侄女。院长听闻有点诧异,迟疑地说起大爷的家人好些年都没来了,又让陈默带话给他儿子,建议他没事多来看看老人家。
陈默问:“我听说,他的住院费用快到期了?”
院长在电脑里查询了片刻,点头说道:“确实只剩下半个月左右,之前他儿子缴的费用就快花光了,上次他一次性缴纳了五年的费用,我记得当时他还说了什么五年之后再看情况考虑,按流程,下周我们也要打电话通知他续费了。”
大概是刘儿子以为老爹最多只能活五年罢了,陈默冷冷想着。
“您不用给我小叔去电话了,我今天过来,正好是替他向院里说一声的。”陈默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院长,“咱们一家人已经商量过,不再续费,小叔一家打算把老爷子接回家照看,这是他们签好的委托书,您看。”
这份根据笔迹精心伪造的文件在院长看起来竟没有丝毫破绽。
“好,好,这样也好。”院长点头,忙着在电脑里做备注,“那我们就准备给刘大爷办出院了。”
像是很关心此事,陈默偏头看向显示器,突然说道:“啊,我小叔早就换号码了,您系统里的这个是许多年之前的了。”
她连忙拿出手机,煞有介事地翻开通讯录,报出了另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号码。
演得太自然,院长没有任何的怀疑,直接在系统里更新了刘大爷儿子的联系方式,还对陈默说了声“谢谢你”。
“应该是我谢谢你们的悉心照顾才是。”
陈默起身告辞时,不忘用心地安排好最后一击:“到期日那天上午,小叔一家要亲自开车过来接老爷子出院,生活用品家里都有,这边的杂物处理掉就行,到时候叫个护工把他推到养老院门口就行,他们会在门外接他。”
一切安排妥当,走出养老院的时候,陈默抬头看了看天空,它依旧阴沉沉的。
没有理由地涨房租,故意把水蛇放进房间恐吓她们,对妈妈动手动脚,偷偷看她换衣服,最终放着鞭炮喜气洋洋把她们母女赶走的房东老头,如今就要流落街头了。
陈默知道,或许几经辗转,刘大爷会再次联系上家人,又再次被他儿子无比嫌弃地送进另一家养老院,但他大概始终都逃不出她的折磨了。
毕竟他这一生,也没有太多逃出去的时间了。
早春四月,冷风依旧能把骨头刺得生疼,头顶的阴云层层叠叠地压着,映着陈默心底的黑洞。
这么多年,它一直都在,并没有被填满。
***
离开敬老院,陈默乘车去了冬城新区。
这边高楼林立,鸟语花香,和老城区相比完全是另一个崭新的世界。
工作日临近中午,在新城区的住宅附近,大爷大妈们挤在超市里选购当日食材,热闹混乱,匆匆忙忙。陈默站在路边,估摸着到点了,远远便看到了那个佝偻着背,摇头晃脑地从某小区里走出来的老头。
他已经从育才中学退休八年,去年还抱上了孙子,如今跟儿子儿媳住在一起,给他们带孩子烧饭。每天上午十一点左右,他都会雷打不动地出门溜达,顺便到小区对街的生鲜超市去买菜。
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