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赵汝成昨夜受了惊,更觉的钟家太复杂,不是他能同流的。
父亲之所以同意钟家这门亲事,无非是看在自己与钟良材曾是幼时同窗密友,良材彬彬有礼又才华横溢,给父亲落了好印象,顺带对他身后的钟家青眼有加罢了。
但钟家可不是都像良材大哥那样温和有礼。就拿钟老二来说,虽年纪不大,但烧杀打砸,说来就来,昨夜不就在他眼前拿了几条人命?送自己回家时也是连唬带吓,只怕是全香港都找不出个能降得住他的人!若没记错,良材与良玉是同父异母,而老二与良玉才是同枝,说起来,老二才是亲舅哥,这以后同进同出,可怎么惹得起?
赵汝成盘算着该如何了却这门亲事,既不驳了与良材大哥之间的友情,又不至于伤了良玉妹妹的傲气。显然不能先跟家长商量,要先去打探下良玉怎么想?昨天同她见了面,她那样一个天之娇女,未必先看得上自己这样的老学究,若由良玉来销亲 ,自是比他更方便。
再者,还要去问问潘画家有没有兴趣来报社。怀着两件事,他在自家是坐不住,叫了司机往半山别墅钟府家里,找良玉去。
钟太太近年身体似乎是更不好了,比起小时候见汝成时已衰老许多,才五十出头,头发就白了。
钟太太:“汝成,快坐,快坐。去了日本也有十年多了吧?”
汝成自十八岁赴日攻读语言与新闻学业,半工半读,至今刚好十年。
赵汝成:“有了。钟太太身体还康健?”
钟太太:“唉,染了肺病就没什么好活了,只盼着你们好。”
赵汝成:“陈医生是有名的,您可要听他的嘱咐,好好养着。”
当着钟太太的面,汝成不好说潘姨太的事,只能问候良玉,还没开口,钟太太却先他提起,估摸着也想催动亲事。
钟太太:“汝成昨儿见着良玉了没?她如今长大了,没了小时候的模样,你看着该陌生了吧?”
赵汝成:“见过了。良玉妹妹身上越来越有钟太太的影子了,像女明星一样。”
钟太太年轻时也是小有名气的香江美人,在洋节上能唱洋文歌,也曾灌过唱片,只是出身不佳,后来下嫁钟老爷后,才算靠了岸。如今美人迟暮,又有潘姨太替了自己,已许久没听到他人捧赞,挥着帕子笑说道:“汝成看得准,良玉她倒是正有这意思,今早还闹着要去见那个天津来的岑小凤拜师学艺呢。”
赵汝成昨天在晚宴开场时,就见识过岑先生大青衣的身段和风采,莫说良玉,自己一个男人都入了迷。拍腿,赞道:“也该,也该。岑先生唱的正统京戏,良玉若有机会亲近他是好事。”
钟太太先前还担心自己的女儿如此痴迷曲艺,恐怕要被赵家公子认为是不入流而瞧不上,听了他的话才放心,笑道:“汝成是有学问的,懂得这些风雅,真是良玉的福气。”
赵汝成也该去找良玉了,问道:“这么说,良玉外出拜师去了?”
钟太太:“唉,不知良璞发什么疯,把她锁在房里了,良玉一天都没吃东西,正好汝成替我再劝劝?陈妈,你带去吧。”
陈妈是良璞和良玉的奶妈,也心疼着,连忙喊了女佣去备一份热饭菜,要一道送过去。
良玉穿着洋睡衣和拖鞋,正懒散的倒在沙发上,听到廊厅又有人走来,骂道:“不吃,都说了不吃!”
陈妈先前被良玉堵了好几次,一听良玉又闹起来,忙退后,把饭菜交给汝成,让他自己去送。
钟良璞吩咐了两个警卫铁桩一般守在门外。赵汝成只好挤在两个警卫中间一处门窗上,尴尬的探头往里瞧。
赵汝成:“良玉!”
钟良玉:“哟,你来做什么?哦!是为着潘姨太的事儿?”
赵汝成:“是,也不是,你怎么样?钟太太说你一天没吃东西?”
钟良玉看着他趴在门窗上姿势太可笑,便从沙发后背上掏出来一包饼干,晃了晃,笑话着说:“我能饿着自己?别告诉妈咪,她急了就会替我喊二哥回来!”
陈妈在汝成身后,焦急的问道:“小姐吃不吃?”
赵汝成知道良玉有这小心思,又没受饿,便把饭菜递给陈妈,摇了摇头。
陈妈接过饭盒,叹了口气,为免自己在这里,不方便他们二人说情话,便懂规矩的说要去给太太回话,便退出去了。
赵汝成:“良玉,你听说了昨晚上的事儿吧?”
钟良玉笑话着说:“二哥早说了,他还说你昨晚都吓傻了,连车门都打不开了,哈哈!”
赵汝成自觉惭愧:“呵,事起太急,手没跟上。”
钟良玉:“我说呀,你们俩都活该!你认不出人么,就稀里糊涂追去?姓潘的就更活该了!以为我不知道她们的心思?我看那披风真不错才给面子穿了过去,哪知道她给自己侄女买了一样的,存心在爹地面前抬她家的身价,当我是傻的?头先,我还骂她侄女,也不照照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