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没事！”姜加果被吓一跳，忙乱地熄灭手机屏幕，往旁边挪了挪。

【我知道我的行为不可理喻，丧失理智。】

【对不起。】

姜加果盯着又跳出两行字的对话框，突然不知道回些什么。

即使是一时冲动，但他如此坦白地承认那仅是一次失误，这样的话听起来似乎让她感到不太舒服。

所以她换了个话题。

【你昨晚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关于隐退什么的……】

【算是吧。】

【反正在你心里，我应该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公众人物了吧？】

他回道。

“哈……嚏！”

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姜加果翻出包里的杂物，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鼻子。

小巴车在高架上开的飞快，微热的风呼呼地从窗口涌进来，吹散了她平放在腿上的资料，散得满地都是。

她连忙弯下腰去捡，最后一张卡在了椅子底座。

一用力，不小心扯烂了一角。

起身一看，原来是关于程子钦在节目中的人设那一页。

怎么才算合格的公众人物？

这跟隐退与否有关系吗？

姜加果捧着手机，在对话框里打了又删。

确实。

对他们这种幕后人员来说，程子钦这些所谓明星，不过就是一尊会行走的美丽雕塑，或者一件需要她帮忙包装的商品罢了。

他的性格是什么样的，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如何……全都不重要。

反正她会把他包装得光鲜亮丽。

而他本人只需要在大众面前维护好自己的人设与形象就足够了。

足够让他赚到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了。

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做不到。

姜加果放下手机，将收回来的一沓资料重新叠好塞进包里。

此时，她的脑海突然又浮现出那句他昨晚反复提到的话。

——你知道做坏事是什么感觉吗？

她知道。

是害怕被发现的感觉。

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感觉。

是被蚂蚁一点点蚕食内心，日积月累，自我只剩一具空壳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好像无期限飘在了漫无边际的海上，永远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那根浮木，永远没有能包裹住自己的安全感。

但活在聚光灯下，活在各种人定制的人设下。不能说错一句话，不能做错一件事，甚至逐渐在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中迷失自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程子钦自己的选择。

退出与否，她没资格评论。

一个吻改变不了任何事实。

他们依然是两个世界的人，两个永远都不会产生深刻交集的人。

【那只是一个意外。】

【过去了就算了。】

【至于你跟我说的话，我会保密。】

姜加果掩饰了自己的感情，淡淡地回复道。

【好。】

【不过……】

【你不好奇为什么我非要你做我的PD吗？】

【额……】

【为什么？】

【因为你工作的时候总是闪着光。】

【……】

【你别乱说话了，再说下去我真的要怀疑对我图谋不轨了……】

【夸你也不行？】

【滚。】

小巴车在酒店门口停了下来，回完最后一个字，姜加果收起手机，背上巨大的户外背包，排着队下了车。

在她看来程子钦的话不过是一句玩笑。

什么闪着光，她又不是圣母玛丽亚，还自带光圈。

***

姜加果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干净利落地对昨晚的事作了总结，表明那只是一时冲动和不会再有下文的偶发事件。

可奇怪的是，程子钦的心却没有因此落下来，甚至依旧作乱。

黄昏时分，太阳沉沉地向西边落下，蓝天与浮云交融。

顷刻间，霞光如同瀑布般撕裂云缝中照射下来，倒影在水面上，微波荡漾，闪着细碎却明亮炫目的光。

程子钦望着窗外出了神，没留意河道上的风越吹越大。

触不及防一个浪打进来，虽下意识侧了身，还是湿了左肩。

擦着身上水珠，他不由得想起和姜加果一起坠入泳池的昨晚。

恍惚间，他想起了一个曾经给过他同样感觉的女人。

五年前那个曾经救他于深渊地狱，却又亲手将他抛弃的女人。

抵达清纳之后，到医院挂了水，姜加果身体恢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