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琛源
徐琛源是个变态--所有人都看不出来的变态。 当然,没有任何人会想成为一个变态,至少在他成为、或意识到这一点之前,徐琛源也是。 可是当他从三楼高的窗台探出去的时候,看着操场上那熙熙攘攘的学生,欢声笑语,青春洋溢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却想要去死。 这种想法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无数次涌现,就像是扑不灭的火苗一样--他知道,他就是知道,那念想总有一天会把他烧得肝肠寸断--而且也一定会是那样。 远远望去,落日曛黄的余辉在脸上的晶莹闪烁着。 那道亮光,透过教学楼旁印着错落有致的松树镜面,照射进瞳孔的深处,模糊了他与这个世界的边缘,似一道深渊,让人想一头扎进去了结。 但他还不能死。 徐琛源的眸闪了闪,又坐了回去。 因为三楼也太低了,跳下去是死不了人的。 这般思量着,他拿起一支笔,上下的瞬间,勾画出一只狰狞丑陋的虫子,稀疏的触角张扬在清风微微卷起的纸张边缘。 再说了,如果现在死了,那不就的确证明了他软弱可欺,是这世界上最无用的人?那不行的,起码也得等到他能抵抗了那不能抵抗的,不会只有死这一条退路的时候,他才甘愿迫不及待地作为一个强者离去--即使他心中依旧害怕也没关系。 徐琛源放下了他的笔,十指交握桌前,端详完成的画作。 笔下的那只虫子活了过来,在纸上张牙舞爪。 就像某个人在他心里放的那只虫子一样,把他的心都咬烂了。 他垂了下眸,只是闭上了眼睛。 六月的风从他的耳旁拂过,像是温柔的刀子,切割他的哀伤,让人头痛欲裂。 徐琛源心里一直有一个人。 但很可惜的是,他是注定得不到他的。 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家会这样惨淡,而别人的幸福却如此容易摘取。 就好像有些东西,天生就没他的份那样--他的人生,也很难拥有大多数人轻易拥有的....... 只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又为什么非要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去承担那些不安、嫉妒和无奈呢?很明显,那对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来说,毫无意义。 只不过或许,那也富含了很多含义。 虽然他有很多没有的、且很大程度上也不可能会拥有的东西,但既然诞生了他这样的人,就代表着那些东西,也是他可以去努力争取的--也算是给其他一无所有的人留点生存的意义吧! 不过也幸好,他早已经决定拼搏过后再离去的,现在想通了,是以这点痛苦也就暂时显得能够忍受了--更何况,今夜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了,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徐琛源微微抿唇一笑,将画纸折成一个小巧的纸飞机,投了出去。 而那纸片晃晃悠悠,伴着夏日光彩的丽影,飞向了无边暗色的漆黑里。 路灯亮了。 徐琛源堪堪地站在那下面,身旁是爸爸那未熄火的破旧货车。 引擎的震荡有些癫狂,罄零哐啷响的锤子和扳手瑟瑟地畏缩在一起,只不敢说话。 从路口呼啸而来的风,把树冠刮向鬼哭狼嚎的天空,宽阔马路旁的两排叶树则像是触电般群魔乱舞,跳着不为人知的生命之歌,显得颇为恶劣。 而与此同时,干枯的空气从黑暗里沿着高大的围墙慢慢爬了过来,它小心地碰了碰徐琛源的睫毛后,发现毫无反应,立刻窜进了他的眸里,肆意攀援。 诚然,他这一生拥有的东西的确少得可怜。 无论是父母,还是亲人,都只停留在他视为生命的录像带里--在他还未领悟死亡的含义之前、又在他领悟了以后--给予了他人生莫大的打击。 而贫穷也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疲于奔命。 他最美的记忆,只除了对那个人偶然的惊鸿一瞥外,就全部只剩下那几盘录像带里影像了--因为只有在那里,只有在那盘录像带播放的时候,他才能确信他们活着--或者说曾经活过,且就在这盘录像带投映的那个过去里活着,也属于他。 因为他实在无法忍受那种,脑海中被时间渐渐抹去痕迹、想要伸手抓住,却始终抓不住那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人的感觉.......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的话,他一个人是无法再在这个世界上撑下去的。 自然,他此生拥有的温暖也很少。 短短将近二十年的人生里,他也只仰慕渴望过那个人的温润,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