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做傻事
入夜,气温骤降至冰点,却不及那一束束投向她的探究与八卦的目光来得寒冷,如刀刃剜过她的寸寸肌肤。
杭昭眼尾微红着,仰头长吸一口气,倔强得不想展现分毫脆弱。
可冷空气遁入她的鼻腔,又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她的根根血管,在不经意间,她与谢归晏隔空对上视线,为之一怔。
倏地,她记起那一日和谢归晏去拜访副部,在车内他提到了杭声隐。
将细枝末节都串联在一起时,杭昭的心脏似被巨石狠狠压住,闷得喘不过气。
待她冷静下来后,就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拨通杭声隐的号码,同时抬起脚,径直走向僻静昏暗的小峭崖边。
杭声隐似乎早有预料,这通电话是秒接的。
“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强行逼我接受你安排的一切,好让我成为下一个任由你操控的傀儡吗!”
杭昭的声线蒙上怒意,急促的呼吸也使其轻轻颤抖着,和她纤瘦的身体一样。
而手机里头的杭声隐语调不慌不忙,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快感:“我的乖女儿,六年多的苦还没吃够呢,我这次要是不帮你,这死局你能破得了吗。”
“你这倔脾气得改,我能给你最好的资源,帮你铺最顺畅的星途,你又有什么理由拒绝,你妈吗?”
杭声隐慢条斯理地说着,唯独末句提及杭昭的母亲。
倏然间,杭昭的情绪就再难控制,下唇被咬得隐隐渗出血迹。
“你最不配提她。”
杭声隐轻嗤一声:“可是你妈拥有的一切,也都是我捧给她的,否则,她十八岁时就该死在昏暗发臭的暗巷里。”
一语落地,世界似安静了。
在长达十秒钟的沉寂之后,杭昭狞笑着反问道:“所以呢,我可以理解为你操控着她的人生,无非是让她多活了十几年罢了。”
耳边不缺呼啸的寒风,声音如常年关押在阴暗地狱里的恶鬼,可杭昭却觉得,这不及手机里头杭声隐的一半。
“爸…”杭昭深呼吸一口气,澄澈的瞳眸染上一丝坚定,刻在骨子里的傲气就不容许她屈服。
只听她说:“你上一只养的雀坠海了,那要不要猜一猜,下一只会因为什么再次丢下你。”
声线寡凉,恨意席卷,顺着手机,似宣战般,撞击杭声隐的心脏。
语落,杭昭将通话掐断,一抬眸,眺望远方陷入黑暗的连绵山脉。
而脚底下便是深渊,刺骨的风抚摸过她的侧脸,似在向她招手,一同坠入地狱吧。
恍惚间,杭昭的思绪回到儿时,也就是孟昭出事的前两天。
孟昭本是破落粤剧馆的青衣,在当时花衬衫喇叭裤等流行的年代,她一袭素色旗袍勾得无数男子魂牵梦绕。
而那一天,她也穿了件旗袍,还盘起长发,略施粉黛。
杭昭问她,是要出远门吗?
孟昭弯下腰,语气温柔,可眼眸含泪:“是啊,妈妈想夜港了,想回去看一看。”
“那什么时候回来?”
杭昭终其一生都不会等到这句话的答案了,第三日,她从学校回来,偌大的客厅死气沉沉的,周遭昏暗而屋外暴雨倾盆而下。
“年仅三十八岁的上世纪女港星孟某于昨日凌晨投海自杀,至今仍未发现尸体……”
悬挂于墙壁的电视播报着孟昭去世的消息,这无疑是给了杭昭当头一棒。
她的身体似抽干了灵魂,木讷地将视线滑向正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的杭声隐,瞥见他白衬衫上残留的血迹,她的身体都在颤抖着。
恐惧席卷她的全身,声线都在抖:“是你,你逼死了我妈,对不对?!”
他的整张脸都埋在阴暗里,电视机的亮光也不肯怜惜他一分一毫。
缓缓地,他低声叹息,可说出的话似恶鬼:“她在这里待得不快乐吗,我明明什么都可以给她,她为什么还要想着逃走呢。”
那是杭昭第一次这么惧怕一个人,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她不敢面对黑夜,因为她的脑海中会浮现那件带血的白衬衫。
渐近的脚步声顺着风传入杭昭的耳中,将她的思绪抽回现实,她脸上的泪痕未干,疑惑地回身望去,映入眼帘的是谢归晏。
她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的话。
但现在,不太重要了。
杭昭抬起手,用袖子随意地擦干眼泪,她执拗地不想在任何人面前表现一丁点的脆弱。
也没多去揣摩谢归晏投向她的那束目光中缀满何种神色,一声不吭的,想要从他的身侧略过。
但就在擦肩而过之际,谢归晏用力地拽住杭昭的手臂,将她拽入自己的怀中。
不顾杭昭挣扎的,在当下,只想好好地抱紧她。
长长的眼睫掩盖他眼底的疲态,却不藏他对她的心疼,以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