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天3

回过神。

再抬头就看见尹川的脸。

狭小、阴暗、破旧的小房子里，尹川将刚刚热好的牛奶放在桌上，“小茉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来，把牛奶喝了，就去睡觉。”

司茉辰想起了晚上那个馒头，再看着这杯牛奶。

两个人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偏偏尹川个子越高、腰身却越细。

尹家四口人的收入都来自于尹妈妈，尹妈妈之前干的是临时工，在尹川建议之下去考了家政的证件，便开始干起了保姆、月嫂的活。

可一个月的收入扣除房租、水电气费、交通费、手机通讯费等这些固定开销，还要负担四口人的日常花销，经常捉襟见肘。

尹川和司茉辰能做的便是不乱花钱，每次家里采购食物都要等到超市的半价。

贫困的家庭是供不起两个学生的，当年司茉辰初中毕业就说自己成绩不好便不往上读了，出去打工还能补贴家用，被尹妈妈训斥了一顿。

尹妈妈本就沉默寡言，多年社会底层的工作也消磨了她的脾气，一直以来对待孩子也是柔声细语，那是第一次她对着司茉辰发了脾气。“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供得起你！茉辰，不管怎么样，你必须读完高中，职高也行，不然你这辈子就只能和我一样了。还有你，阿川，你要帮着妹妹，而你自己，一定要考上那所学校，成为像你爸爸那样的人。”

那些往事都像是昨日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司茉辰的眼眸有些湿润，“哥哥，我今天不想喝，你自己喝吧。”

贫穷总会在一些时候显形，像是一根针一样戳着人疼，只有一杯的牛奶，和那双破旧的跑鞋。

然而，尹川却是笑了笑，特别阳光开朗，似乎所有成长中的困苦没有折损他一分一毫。“别闹，我先去洗衣服，你喝完喊我。”

司茉辰看着尹川高瘦的身形，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啜了口牛奶。

夏日的夜，司茉辰睡在木板床上迟迟无法入睡，蚊虫实在多，她只能把被子盖满全身，就算是热死也不想明天一身的包。

没有空调，也没有电风扇，贫穷的家里只有一个纸板制成的扇子。

而对这个家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即将要到来的公安大学的体测。

人民公安大学在高考前会组织体能测试，男生的体能测试项目有9.2秒内的50米跑，4分35秒内的1000米跑，引体向上要超过9个每分钟，立定跳远要超2.05米。

只有体测合格了，才有资格填报这所大学的志愿。

第二天清晨五点，尹川已经开始早读，学神尹老师还能有精力给司茉辰准备了的数学题目。

伴着少年背英语单词的声音，司茉辰抓耳挠腮地开始做数学。

尹川出的十道题目，司茉辰勉勉强强做出了出来，忧心忡忡地递给了尹川。

少年的眉头皱地更紧了。

司茉辰像是受刑的人等着最后一只靴子落地，“怎么样？”

尹川扯出一个笑容，温柔地宽慰道：“还行。我从头给你讲一下重点内容，今天就先从高一开始吧。”

司茉辰愣了愣，彻底认识到了自己的差劲，但她没有气馁，反而斗志昂扬地点点头，“好！”

无论时代如何变迁，高考依旧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它依旧是改变命运的途经。

就算学霸如尹川，也在为之努力奋斗。

课桌的窗外是短短的一条一米不到的窄巷，尹川坐在窗檐上，陪着司茉辰从头开始。

朝阳一寸一寸照亮这条窄巷，照亮了尹川如玉的脸庞。

“今天先到这，该去上学了。”

他从窗檐上一跃而下，正听到尹奶奶喊他们：“阿川！茉辰！吃早饭了！”

司茉辰一早上像是胡吃海喝塞了一脑子的知识点，她晃了晃脑子，都感觉能听到半桶水在脑子里涤荡。

尹奶奶拄着拐杖坐在板凳上眯着眼，看见尹川和司茉辰才睁开混沌的眼睛，她年纪大了，眼睛实际上已经看不大清了。

“拿着。”尹川从厨房走出来，把手中一个水煮蛋和一个馒头递给司茉辰。

司茉辰接过来，贴到尹奶奶的耳旁问：“奶奶，你今天胸口还疼吗？”

尹奶奶摇摇头，“老毛病了，你别挂念着奶奶了，好好学习。”

尹川整理好了两个人的书包，一肩一个背着，“走吧，要赶不上车了。”

司茉辰一手握着水煮蛋，一手握着馒头，揣着满满的善意开始崭新的一天。

前面就是尹川瘦高的身影，也只是半大的男生，风卷动着他微长的头发，在熙熙攘攘的公交站台前，少年一把拉住了司茉辰的手，像是快烙铁要烫伤司茉辰。

“小茉辰，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