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错遇

*天香楼

天香楼是京城最大的商户聚集地之一，占据京城最繁华一隅，面积广阔，是南来北往商贩周转卖货的必经之地，生意火热。

一楼卖珠宝首饰，二楼卖丝绸，三楼卖糕点，四楼是餐馆。

“六哥，这只点翠步摇甚是精致。”黎泽俯身细细端详着步摇，“你说，七公主会不会喜欢？”

黎淳摸了摸九弟的脑袋，浅笑道：“虽说宫里不缺这些首饰，但你送的是一番心意。”然后看向一旁负手侧对着他们的高克礼，其人凝视着前方，目空一切，与周遭喧闹格格不入。

此番黎淳和高克礼二人陪同作为使臣，送黎泽入京，后日他们就要面见皇帝。再过几日……他们又要在出京城的第一县：雁门县，迎接回北燕的队伍。

黎淳见高克礼貌似心无旁骛，实则一直凝视在楼梯旁的女子身上，有些奇怪：“高兄在看什么？”

难不成是北燕常年偏寒，来了趟大宁，冰块儿化了？

高克礼收回目光，神色淡淡：“没什么，走神而已。”

从前只在画中见过她，只觉一般。

今日见到真人，比之静于纸上的人，倒是灵动不少。

但高克礼还是认为，此人长得，实在一般……至少现在还入不得他的眼。

正用心挑选络子的陈效凌，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被人盯上了，拿着手中的络子，兴致盎然地拿给李云期看：“姐姐你看，这只打成小狗的络子多可爱，王爷肯定喜欢！”

李云期暗自好笑，谁家三十岁的大男子喜欢猫猫狗狗形状的络子，这些摆明了就是哄小孩的，于是委婉道：“奴婢觉得王爷……可能不喜欢”

“怎么会？！”陈效凌固执己见：“寻常人喜戴花，王爷带只小狗，多别致啊！”边说边买下了这个小狗络子，煞有介事地装入靛青色的云纹钱袋。忽然，鼻尖传来一股蛋黄酥的香气，她认真嗅了嗅，暗自沉醉：““姐姐，咱们去楼顶吃饭吧！”

李云期见她三句话不离吃，无奈一笑：“王妃半个时辰前刚吃了大半包糕点，仔细积食。””

“云期姐姐，我在府里这些日子怎么过的，大家有目共睹……”说着，陈效凌作出一副将要哭出来的表情：“我如今混得是越来越差了，就连出府都要请示黎……王爷。”

她私下和罗桉说话时，不太避讳，时常直呼黎湛大名，以示平等。但此时在李云期面前，她还不敢造次，怕万一黎湛知道了，秋后算账。

陈效凌又抱怨：“吃的，百般忌口；睡觉，不让熬夜。”接着，指了指自己尚还乌黑油亮的头顶：“姐姐你看看，我的头发是不是马上就要被剃光光，然后赶去寺庙修行。”

“姐姐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王爷被罚俸了。他看我能吃，美其名曰让我清淡饮食，实则想从我的餐钱里省……你说说，哪有这样的人！”

陈效凌戏越演越足，最后拍板定论：“大男人，不能如此小气！再穷不能穷夫人！”

李云期听到她的玩笑话，不知从何反驳起，只是掩着嘴偷笑。和她一起笑的，还有不远处的高克礼。

黎淳看见高克礼嘴角扬起，惊得半晌没反应过来。不夸张的说，除了此人要清算政敌时的冷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高克礼笑得……如此无害。

高克礼微微扬唇，眼底浮现微不可闻的笑意。

这般吵闹，黎湛难道不烦她？

“诶？那不是二哥身边的李云期么！”黎淳顺着高克礼的目光看去，注意到了认识的人，片刻之间便反应过来，震惊道：“旁边那位，是不是二嫂？”

他就知道，高克礼没憋什么好心思，本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姓高的动了凡心。原来是盯上了猎物……再一再二不再三！

害人两次不够，难不成还有第三次？

黎淳在心里，默默为这位前途多舛的二嫂，捏了一把汗。

高克礼正在原地凝神偷听，猝不及防间，与陈效凌的目光相撞，身侧熙来攘往，二人的视线越过人群，寻觅注定的相遇。

仿佛时间凝固，天地静默如斯，跨越了山海岁月，注定了错落纠葛，情仇难免。

高克礼从来认为，凡俗尽是累赘，是挟持于人的把柄。过去的二十五年里，他觉得情爱二字甚是可笑，耽于虚无只会影响他谋取高位。

但他很久后才明白，那日的相遇，此后的孽缘，不过一句：

“平生一顾，至此终年”

陈效凌并不认识他，但介于她对于美男子还是抱了几分欣赏态度，就大方的看过去，也没移开眼，更不觉尴尬，甚至还傻傻地挤出个笑容，以示友好。

今日的高克礼着一袭湖蓝色的窄袖长衫，乌黑的长发用玉簪随意束起，冷峻的面庞如雕刻般浑然天成，尽显其人仪态端方，神采英拔。

这一身打扮本应是温润世家公子的标配，但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浅色眸子，对上之时便会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