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看江北少年时(2)
头发擦干。
朱缨看着铜镜面无表情,唯有眼圈是红的。
她已经有些呆滞了,方才醒来她想沐浴,想起又要跑去几里之外的小溪,不由得悲从中来,又掉了一场眼泪。
她好想回家,她想找父皇,可是是父皇要她走的。
谢韫也对她不好。
回不得宫,江北也不欢迎她。
小公主不禁更伤心了,她觉得自己如话本里的那些穷书生一样,天下之大却无处容身。
正想着,就听门外守卫通传:“殿下,谢小将军来了。”
朱缨心情糟透了,她现在根本不关心谢韫的死活,只想独自待着什么都不做。
不过她还是让谢韫进来了。
她懒得抬头看他,垂着头有气无力:“有事吗?”
谢韫见朱缨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再看她歪在一边有些怪异的坐姿,心中明白了几分。
“上午离开时明明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都是装的?”
“不用你管。”
她努力瞪了他一眼,闷闷地说。
她上午为了伪装努力正常走路,感觉每走一步都能跪在地上。
谢韫被她顶回来也不恼,他抿唇:“操练中受伤在军营中是常事,我已将军医传来,正在帐外等候。如无大碍,将养两日便可恢复。”
她嘴硬想拒绝,又听他幽幽道:“讳疾忌医的人,当不了厉害女子。”
这话熟悉的很。
朱缨想起,进校场时她怎么说的来着?
“我想成为像母后一样的厉害女子。”
朱缨感觉自己快要七窍生烟,又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最终没有说话,默许了谢韫的行为。
自己这位表妹眼睛红的像兔子,必定吃了不少苦。
谢韫难得嘴上聪明,出言安慰道:“公主虽身体弱,但资质不差,若勤加努力,未必不能得偿所愿。”
朱缨正生气,猝不及防听他说这么一句,怔住了。
奇了怪了,这人是在安慰她?
谢韫不管她怎么想,转身便想走,反正该说的他都说了。
“等等!”朱缨回神,忙站起叫住他,结果起身太快又扯到了伤处,小小嘶了一声。
刚才谢韫的安慰让她心情好了些,现在她顾不得伤,小心翼翼问:“那,你还生气吗?”
谢韫停步,眼中有疑惑:“生什么气?”
她答:“就是那晚我去找你······”
朱缨本想说那晚我去找你要饭菜的事,碍于面子支吾了半天没说出口。
这下谢韫听明白了,所以这人破天荒地大清早来校场给自己找罪受,是为了让他不再生气?
其实那天晚上他先行离开,出去透了透气,便不再恼了。
自己母亲确实是个心善之人,朱缨年纪小,自然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况且,她并不清楚谢家发生的事,言辞间有冒犯到他是无心所致。
这不怪她。
谢韫有些好笑,表情柔和下来:“我没有生气。”
“只是下次,别再提起我母亲了。”
朱缨心中大定,乖乖应下。
原来这人生气是因为自己提起了辰阳姑母啊。她就说嘛,自己只是去要个晚饭,哪里就得罪了他。
至于辰阳公主,谢韫不让提便不提了。
朱缨想,或许姑母和她母后一样,也有一段不简单的故事。
这些,还是等她长大再去想吧。
“你初来军营,现在就跟着军队操练并不适合。若你愿意,待伤好些来找我,先将身体练好,便可和女兵营一起去校场了。”谢韫接着说。
女子若不自强,一味依附男子是不会好过的。他不想她因为公主的身份,最终走上他母亲那样的路。
朱缨身上有当年宁皇后的影子,应该像鹰自由翱翔,而不是变成一只娇弱的金丝雀。
想必这也是宁皇后的心愿。
朱缨听罢当即忘了身上的伤,兴奋答应。
她不想做娇娇贵女,她也要做厉害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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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伤好,朱缨就跟着谢韫开始了训练。
她本以为只是一些强身健体的轻松活计,没想到没有比军营操练好多少,只是时间较短,大概一个多时辰便结束了,怕是因为谢韫事务繁忙,抽不开身。
起初一段时日,她每天都如那天在校场一样疲累,谢韫毫不手软,见她偷懒就罚她加练。
“表哥,我累······”
“我真的动不了了,你瞧······”
“歇一会儿,就一会儿······”
朱缨表面上唯唯诺诺,心里已经把他骂了个遍。她身上哪都疼,只能回去偷偷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