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金钗沉冤7
莳花馆是东市里最大的一座楼,虽是勾栏酒色营生,但也出过不少才名斐然的花魁娘子。
莳花馆的唱词诗句颇受文人墨客追捧,是以此地三教九流之人皆有。
温容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袍子,腰间系着镶金缀玉的腰带,靴上两颗明珠熠熠生辉,手里杵着一根降龙木的盲杖,坦然自若地迈进了莳花馆。
见她是个瞎子,迎门的徐妈妈还有些不大乐意,可她通身的贵气,实在是让人难以抗拒。
“这位郎君好面生,可是头一回来莳花馆啊!”
徐妈妈扭着身子上前,还未近身便已经闻到了一克千金的闻思香的味道,当即眼睛发亮,不等温容答话,她又自顾介绍道:“瞧着郎君应是喜好风雅之人,那来我们莳花馆便来对了,郎君今日是想听曲儿还是听戏啊?”
这股热情劲儿,活像温容是她多年不见的亲娘。
“妈妈客气了,我初来京城行商,因久闻莳花馆娘子们的才名,特来拜见,只因我这人生地不熟的,还请妈妈找些好说话的娘子,同我说说京城的风采。”
一听行商,徐妈妈脸色略有几番变化,口中唤了几个花娘的名字,便差使她们拥簇着温容往二楼雅间去。
她一个瞎子,上了二楼,不扒层皮下来,定是没法儿好好走出莳花馆的。
温容前呼后拥,花娘们身上各色的香气,熏得她鼻间痒痒,不留意打了个几个喷嚏后,不动声色地往角落里挪了挪。
“初见娘子们,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她从怀里掏出几支模样别致的花钗。
花娘们什么没见过,自不会因几支钗便被讨好,但见她出手阔绰,不免欢喜,争相向温容介绍起京城来。
温容也不打断她们,只管耐心听着。
不愧是按照她“好说话”的条件找来的花娘,从集市聊到贡品,从贡品又一路扯到了官员后宅,真是天上地下,举凡是在这片土地上的,就没有她们聊不来的。
“要说刺绣,沈大人府上那位姨娘才真是一绝呢。”
哦?这么快就聊到朱姨娘了?
“快别说了,沈大人才走,你们也敢议论!”
“说朱姨娘,哪儿就冒犯沈大人了,这也是给郎君讲讲趣事儿,逗逗闷子罢了。”
“后宅之事,能有什么趣!”
温容倒了一杯酒,握着挑起话头的花娘的手,将酒杯送到她手里,“有没有趣,确实也当听一听才知道。”
那花娘旋即来了兴致,饮下酒,又摸了一把温容的脸蛋,这才嬉笑着讲起朱姨娘的事。
说这位朱姨娘原本是沈府负责绣活儿的娘子,却不知怎么爬上了主君的床榻。
沈府原本那位大娘子,素来是个烈性子,娘家又有位当将军的哥哥,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勾搭主君,她哪儿受得了这样的气,没多久,便带上了好些仆从回了娘家。
后来,那绣活儿娘子肚子大了,没法儿遮掩,这才抬了妾室。
“我听说,朱姨娘抬妾后,沈大娘子便放出话来,已带发出家,就在家中修行了。”
花娘啧了一声,语气还有些酸,“瞧瞧人家这本事,硬是一路从奴婢成了主母,如今沈大人的丧礼,都是这位姨娘在操持,要我说啊,命好命贱,还真不是生下来就定死了的。”
她说着,又将话头转到温容身上,问她有没有意思,若有自是要赏。
温容当然说没意思了。
钱可全都是云晏时的,他要是知道自己在前厅里大手大脚花着他的钱,泡着他不能泡的女人,还不得把自己给捏死。
这男人性情阴晴不定的,唯一的优点就是好哄。
但狗命要紧,谨慎,谨慎。
雅间里频频传出花娘们的嬉笑声,温容也不拿架子,乐得同她们说些家长里短,她们便玩得更加开怀,只是她们聊得正欢,徐妈妈却露了半张脸进来,还招了招手。
“红药,你出来一下。”
说罢,离温容最远的花娘便起身,朝着温容行了一礼,匆匆走了出去。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嘁,又是沈家那个牛二来了,三天两头就来逛花楼,也不知哪儿来的钱。
-红药不会真信了,牛二要为她赎身吧,这世上金信得,银信得,唯独男人的嘴信不得。
在人群中听到两句谈论红药的,温容眉间动了动。
牛二。
好熟悉的名字,这不是前日在沈府门口,平白无故遭了沈章一脚的倒霉小厮吗?
这会儿不在家里忙着丧礼,跑出来喝花酒?
有意思。
温容从怀里又摸出些浑圆的珠子,往桌上果子盘儿里一撒,推说自己要去如厕,便匆匆出了门。
花娘们忙着抢珠,谁也没管她一个瞎子,怎么去如厕。
温容杵着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