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使团
不知身后人所想的长鱼月默默坐了回来,纤纤玉指覆上了腰间刻着祥云纹样的银球坠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方才这坠子似乎动了动,是饿了?还是有感应了?
可是自己看外边儿并无异常,应该只是它饿了吧。
长鱼月略显失落地靠到身后的软垫上,动作娴熟地取下簪子刺破手指,朝坠子里滴了两滴血,这便足够里面的蛊虫饱餐一顿了。
拍了拍隐隐作痛的后脑勺,长鱼月心里憋屈得紧:真是好心被当做驴肝肺,谁家和亲公主是被一闷棍敲晕送来的?普天之下古往今来怕是唯有她一人而已!
转念想到被敲晕前在她面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声泪俱下的阿乐,还有情深意切处处以大局为重的萧承一番恳求,长鱼月终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而已——毕竟自己试过逃跑了,后果就是再来一闷棍,更何况如今长安城近在眼前,搅黄了大局,她族中众人怕将是最先被殃及的池鱼。。
罢了,自打渡过金墟河,踏过黄沙草原,越过山川林野,又叫上百匹马儿吭哧吭哧地跑了一个多月,终于到长安这鬼地方了,毕竟那算命老头儿说了长安旺她,希望接下来一切顺利,好让她早日回家。
短暂的小插曲过后,城门口的队伍很快恢复了有条不紊的秩序。
但盘查的守将有些不解:以往一看就非富即贵的大批人马进城可少有这么循规蹈矩的,起先远远瞧着这大队人马靠近长安,护城营的老大早已未雨绸缪地指了两个守将准备前去接洽,然而如今看来,似乎人家没这个打算?
守将一边挥手让刚刚查过路引的卖货郎进去一边思考,很快自己就想通了:无妨无妨,反正就这么一个个盘查,耽误的又不是他的时间,守将这活儿可不似卖菜郎要起早贪黑,如今太平日子里他们可是到点儿换值就能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能不能在城门关闭前进城,全看这大队守规矩的人马什么运气了。
不过这担心显然是多余的,车队还没上护城河,大夏的鸿胪寺卿沈清已得到消息带着一众官员迎将出来,这时候一同排队的人群里才恍然大悟:能得鸿胪寺请亲迎,想来这一行人必是来历不凡!
周遭窸窸窣窣,车队众人无一侧目。
“不对,你们想想今儿是什么日子了?”人群中一位发须白了一半的老者掐指一算,眼睛一亮给大家指了个方向,“北凉那边儿,不就是早仨月向咱们投降的么?”
“投降”二字一出,车队前方一高壮汉子登时拔出弯刀怒视过来,吓得老者连退好几步,好在巡防的城门营兵将大步走过,那汉子最终还是收回了刀刃。
大家的眼神不约而同变得微妙,甚至骤然而起出几丝傲慢来。
大夏与北凉缠斗十余年,而今终于消停了下来,若他们猜测没错的话,这千里迢迢赶来的隆重一行,便是代表着北凉前来大夏和亲的乐阳公主,萧予乐是也。
有人已经开始大胆猜测起那传说中的公主即将送往何处去了——
“听说那北边儿的姑娘一个赛一个身姿绰约风情万种,你们猜她会不会直接被迎进朱墙去?”
“什么?太子今年都二十有八了,陛下还能……老当益壮?”
“年纪大些又如何,依老朽看,这公主远道而来举目无亲,就算进宫也好过被许给永乐坊的那位,进了那处才叫此生无望咯!”
“兄台慎言,慎言!”
嘴上说着慎重,可见如此放肆的言行还是激不起车队任何一人的反应,夏人的轻蔑更是显露无疑。
领路的沈大人一行恍若未闻,与使团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后便笑容满面地带领着车队略过人群进入巍峨城门,无论是好奇张望还是窸窣议论都渐渐被抛却在后。
车厢内莹霜窝在一角揉捏着刚被扭压得生疼的胳膊,阿星杏眼圆睁地瞪着莹霜,剩长鱼月独坐一侧拍了拍最近频频吃了闷棍的后脑勺发呆,三人始终未发一言,到底没再有多余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