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屠中少年
检查到脚,这里按按那里按按,问他疼不疼。
韩信羞得都忘了别的,一边捞自己衣服一边喊:“不疼不疼,哪都不疼!”
他只是……他只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特别想哭,但肯定不是因为被打的!
林芦检查了一遍,松了口气,又变了脸色:“哪个打你的?”
“张井家那个小子……”韩川正要说打架的原因,就见林芦气恼地挽起了袖子,“我不方便去,你怎么不去县里?他家那小子听说惯会胡闹欺负人,你去跟张屠说,叫他管管自己儿子!”
“管管!”韩武坐在榻边晃腿,跟着学舌。
韩川忍不住笑了:“你也不问问究竟就叫我去,万一是我们儿子欺负人呢?还有你挽袖子作什么,要去打他啊?”
“我没欺负人。”韩信本来被母亲按在榻上躺着,一下急得坐起来辩白。
韩武帮腔:“他打阿兄,我打他。”他也挽袖子,学着母亲的样子。
林芦给他把衣袖拉下来,入冬了,怕他冻着,又将韩信拉到怀里搂着,摩挲着他的脑门,又是生气又是骄傲地说:“我儿子我还不知道吗?阿信好端端的怎么会跟人打架,他又不会欺负人,平时不是读书,就是教阿武认字,再就是帮你干活。不是那小子欺负他,还能是什么?”
好吧,韩川咳嗽了一声,他就是白问!林芦本来就护犊子,自打知道儿子做些怪梦,更是连梦里那些没发生的窘迫都叠加到韩信身上,越发怜爱有加。
不过话说回来,不管是早熟还是那些梦境的缘故,他两个儿子确实都懂事惹人疼,还不许他们多宠宠了。
“没错,是阿信帮我拾粪,叫里中那些不懂事的小子们嘲笑了,井家这臭小子跟着起哄,反把自己摔了,迁怒到阿信身上,这才打起来。阿信都没还手,还是阿武护着他的。”
韩川一边说着,一边把韩武抱起来拍拍以为鼓励:“阿武做得对,阿信,你得还手,不然他们以后就逮着你欺负,知道么?”
林芦本来想打断他,怎么鼓励孩子打架呢?但是想想韩川刚说的打架的缘由,她气就不打一处来——平白无故欺负人,还不许她儿子还手了?
“对,要还手。”她恨恨地说,又赶紧补上一句,“打不过就赶紧往家跑,阿母来骂他们,知道么?”
“嗯。”韩信乖乖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哭了。
入夜,林芦还在生气,连韩川都怪上了:“家里就缺那点粪肥么?不是里公都去县里收集了吗,还叫孩子帮你!”
韩川也很无奈,他没叫孩子帮忙,只是孩子自己愿意干活,他也就没拦着。家里的生计就着落在田地上,总不能跟他一样,十七八岁才学着下田,现在担着个精通农事的名声,实际上农活做得还不如一般人。
“为了春耕时能用上,里中有田地的人家都开始学着堆肥了,县里能弄来多少还不知道,现在各家的牲畜粪便都没人肯出让,只留着自家用呢。”
说到这里,他忽地一笑,搂过还在闹别扭的妻子安抚:“别急,你看他们现在嘲笑阿信是不是?没几天,他们也得被赶出来拾粪,你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