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竟然是指认四皇子。

安家这是要一口吞大象啊。

“父皇，容家小姐并无过错，却在重华殿自缢而死。儿臣赶到时，容家小姐的尸体已然被丢入了乱葬岗，尸体高度腐败，可见已死多日。”

“容郡守和容夫人悲痛不已，幸而儿臣回栎京的时候捎上了他们，才得以知晓此事。”顾清冬继续道，“事关重大，还请父皇严查。”

“老四，你认罪吗？”

顾疏钰上前，淡淡道：“儿臣认罪，还请父皇责罚。”

“既然你认罪了，便从轻处罚。”顾辕鸿瞟了一眼容家夫妇，“你禁足三天吧。”

说罢，顾辕鸿便起身离开了。百官见此，也纷纷出了殿门，路过顾清冬时还打量几眼，有的甚至还和她打了招呼。

殿里只剩下顾清冬、顾疏钰、顾晟轩、李阳和容家夫妇了。

容家夫妇望着顾疏钰，一脸不可置信：“为什么，他……”

为什么他能独善其身？！

这个问题，顾清冬无法替他们解答。

她早就明白结局是这样了。

顾辕鸿没有阻拦王李两家勾结、狼狈为奸，密室关人自然也有他的一份，倘若被揭穿，顾疏钰要是不顾情面，直接将另外两家供出，那时候就精彩了。

说到底，她利用了一对中年夫妇对女儿的爱。

顾清冬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双手，竟有些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卑劣的行为，抹杀掉了容家夫妇对女儿的所有期望，而这双可恶的手——

在今天杀死了三个人。

上次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这次，她好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

她只看到顾疏钰向容家夫妇解释事情起末的从容表情，看见李阳与顾晟轩的沉默，看到容家夫妇由惊讶到失落，再到愤怒的表情。

容家夫妇冲过来了，拽着她的衣领在说些什么，语气似乎很激烈，像要把她吞了似的，眼里失去女儿的悲愤和被利用的失望喷涌而出。

他们的动作越来越激烈，逐渐失去控制，容汪羽甚至掐住了她的脖子。

好疼，不能呼吸了。

难道这就是容蓉临死前的感受么？

但疼痛和窒息刺激到了顾清冬的某一处神经，她身体里面的细胞开始叫嚣，唤醒了她曾经苦苦压制住的快感。

那种快感……是来自死亡的召唤，采撷到彼岸花的木桥。

突然，面前的夫妇停手了，他们的胸膛被刺穿，剑抽出时猛地喷出一口血，急速倒下。

他们身后持剑的人，正是太师李阳。

看着地上逐渐失去温度的两具尸体，顾清冬想伸手扶起他们，却一下子跪倒在地，狠狠摔了一跤。

眼前也变得模糊了起来，抬头望去，三人眼中尽是惊讶之色，可她顾不了这么多了，她正在逐渐失去视觉。

不行，她要马上掏出镜子，冷静下来。

匆匆忙忙在身上摸索了好一阵，竟然没有找到它。她的动作逐渐变得慌张起来，眼前却已是一片漆黑，她看不见东西了。

喉咙好像被哽住，一滴又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滚落，顾清冬的喉咙也发不出声了。

她真的就想一直待在这里，任由疾病摧残她。

可她不能。

溟月殿里还有家人在等待她的归来，还有皇兄在等她汇报情况。

皇兄……

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一次又一次地努力用气息冲击着喉咙中不存在的哽塞物。一边擦止不住的眼泪，一边拼尽全力尝试着出声。

“皇兄——”

声音通过声带振动从顾清冬口中传出。暂时恢复了声音，她开始慢慢地摸索着爬起来，站直立稳。

面前三人肯定在朝她说话，可是她听不见，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不幸的是，喉咙再次被堵住，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不断尝试着唤出“皇兄”二字。

“皇兄——”

第二声皇兄带了些哭腔，她的眼泪越流越凶，心里也越来越急躁，希望三人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将她带去玉涧轩。

忽然，她被扶住了，左右两边各有一只手，开始帮助她找方向。虽然她不清楚这手到底是谁的，但她猜想，应该是两个有眼色的守卫。

因为——皇兄的手不是这样的。

她牢牢抓紧左右两只手，开始跟随着他们慢慢移动。本以为自己能够这样慢慢移动至台阶前，没想到刚刚走了几步，就被脚下的尸体绊到了。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左偏去，而右边那人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未能及时稳住她的身体。

顾清冬一面暗骂那守卫反应迟钝，一面努力调整好姿势不让自己受伤，因为守卫为了避嫌很可能会把她抛开，她得保护好自己才行。

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