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
景宜宫的宫门被缓缓推开,大片刺眼的阳光照进死气沉沉的正殿。 江梦躺在正中央的凤鸾青木榻上,迟疑地转过头去,眯着眼睛看不清来人是谁,只听见宫女们规规矩矩的脚步声。 “见过皇后娘娘,奴婢们奉命为您梳妆,巳初时皇上在正午门等您。”领头宫女伏首于榻前,恭恭敬敬地向江梦行礼。 她愣了一下,猛地坐起来,齐温言愿意见她了?江梦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拖着自己虚亏孱弱的身体强撑着换上自己最正式的宫服,挺直了腰板努力将每一步走的沉稳,不想露出一丝颓败的模样。 整整一个月了。自从江梦得知父兄边塞大战失败被俘那日,她日日跪在乾清殿,恳求皇上出兵相救。皇上将她丢出殿外,她便四处奔走,散尽钱财,放下脸面,只为了让更多的朝臣能为自己的父兄进言。可等来的,是江老将军好大喜功,一意孤行,致使十万将士惨死的罪诏。 她疯了一样带着自己的侍卫冲进乾清殿,半诘问半哀求地问他为何如此。齐温言面无表情地甩出一叠叠状纸和奏折,每一个都是压死江家的血证。江梦不敢信,不愿信,这是赤裸裸的污蔑!她江家世代忠烈,绝不可能做叛国之事! 她企图用江家兵权助他开疆拓土一路成君的恩情换他开恩彻查,却被他打落在地。 “朕就是看在往日你江家情分上,昭告天下的只是行军之过,而不是叛国之罪,没诛你们江家九族已经是开恩了!” 齐温言留了她的皇后之位,囚禁于景宜宫,防止她寻死便日日灌她软筋散,对外称感怀江家昔日从龙之功,江家之罪不累及皇后,命江梦于景宜宫诵经祈福。 朝臣皆颂天子仁德。 江梦并没有想过寻死。少了母后的护佑,安儿的太子之位更是岌岌可危,平儿又怎会寻到好的婚事?她不能死。 走到宫门的时候,江梦已经筋疲力尽,昨日服下的软筋散还在发挥着微弱的作用,但是她仍然将这身宫服撑得板正,皇后的凤冠压得她将呼吸都紧绷起来,但是她不敢低头,难得走出宫门,她仍想告诉所有人,什么是皇后的威仪。 太监总管黄公公来请江梦上宫墙的时候,她虽然诧异,不知道齐温言到底要她来做什么,但是仍怀有一丝希冀,他是否念及旧情或为太子考虑,从而对她,对江家留一丝怜悯。 当江梦艰难地走上城墙时,错杂的呼吸还没来得及缓一缓,便从这至高的角度看见城门外整整齐齐浩浩荡荡的皇家车队,似乎正整装待发,只等一个号角声。 江梦扒住城墙上的青砖,目不转睛地盯着如此浩大的阵势,难道是要出兵?莫不是温言念及旧情要派兵前去救她父兄!对!一定是如此,朝廷发兵按照典制,皇上皇后一齐送行鼓舞士气,定是如此!定是如此! 江梦激动起来,原本黯淡的眸子中又有了光。 “皇上驾到!”随着黄公公的细长腔调,江梦忙跪下和所有人一齐行礼。 起身后,江梦紧紧地望着她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眼睛里慢慢蓄上欣慰的泪水,嘴角也不由得上扬,他还是顾念她的! 齐温言看着她,轻轻挥手示意。黄公公马上会意。 “良时已到——皇上皇后送平蓉公主出嫁——启程——!”悠长的细腔通过号角好似传遍整片广袤大地。 什么! 江梦猛地瞪大了眼睛,疯了一样扑到城墙边,不可置信地看见一顶繁华无双的明黄金边的花轿跟着大军向前移动。恍惚了几秒,江梦似窒息般跪在青砖边上大口呼吸着,她的脑子是乱的,这不对,这不对! 她踉跄两步像齐温言奔过去,却被宫服绊倒,匍匐在他脚边,她扒着他的朝服,断断续续地吼他,平儿才十一岁你要将她送到哪去! “姐姐不是担忧江老将军和少将军吗,想必平蓉公主嫁过去,还能替姐姐加以照拂,天大的喜事啊。”江菁菁的声音慢慢悠悠的传进江梦的耳膜,分外刺耳。 “你送她去边塞和亲?”江梦的眼睛已经充了血,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那魏恒已年逾四十,我的平儿未满十一,你怎忍心、你怎咳咳——”江梦气急攻心,浑身颤抖着咳了起来。 齐温言还未出声,江菁菁缓步走到江梦身前,弯下腰,玩味地递过一方帕子,“姐姐别担心,公主嫁过去好歹是个侧妃,谁敢伤她?” 侧妃?去和亲的公主竟是为妾!江梦听完顿时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瘫在齐温言跟前。 齐温言面带愠色地后退一步,甚至抖了抖自己沾了血星的衣摆。 “送皇后回宫。”齐温言甩下毫无感情的一句话,转身便要走。 江梦挣扎着撑起身子,发狠地扯住齐温言的衣袖,大口地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