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弟（十七）

贺涟的皮肤红了又白，宛若煮熟的虾米，蜷缩在地上，束在玉冠内的长发不知何时披散下来，遮住狰狞如恶鬼的眉眼，他眼中血丝密布，口中含着的掌肉间浸出点点猩红。

连善冷淡地注视贺涟因激动而涨红的眼，这个人还不知道他即将面对的是比测不出灵力的废人更恐怖的事。

她侧过头，突然发现自己能看见的范围变多了，能俯视贺涟的头顶，甚至能退到一旁以第三视角看两人在屋内的情形。她抬起手，越过略显透明的掌心，这才发觉自己正以一个灵体的姿态站到了屋内一隅，灵根在拥入贺涟体内的同时，把困在他身体中的连善挤了出来。

在意识到自由的刹那，连善下意识就往屋外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待在贺涟眼中那么久，连善也逐渐摸清阵眼的位置，只是贺涟不会轻易靠近那些地方，贺涟做不到的事，现在的连善可以，她二话不说就往东宫而去，凭她这些年的观察，阵眼一定就在离东宫不远贺涟住的那间屋内，她是去了那间屋回来后才被拖入这个幻境。

才跑出院子没多久，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了连善的去路，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潜伏在附近的修者捉了个正着，然而很快她就发觉是自己想太多，那屏障不是由任何灵气构成，而是像一道细线拴住了她的手脚。

她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几个死士正守在院落门口，沉默地宛若一睹墙。

从这里开始算，她离那间屋只有四十步，换言之，她能离开贺涟最远的距离不过四十步。

【……滋滋……】

一道古怪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随之而来是一阵熟悉的疼痛，连善捂住头，猛地蹲下。

奇怪，这里不是幻境么。若只有她的神魂被拖进来，怎么那股奇怪的疼痛也跟着进来了，莫非那东西不是在她身体内，而在她的神魂或丹府间？

就在连善既头疼又困惑不解时，那道滋滋音突然停了，紧接着响起一道如释重负的奶声奶气的娃娃音：【可憋死我了，总算能说话了。】

连善：“你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这么久了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谁？！】不知哪句话触碰到那声音的雷点，它登时炸了，【那时候明明是你主动和我绑定，我才答应签你做宿主，现在你要反悔？！】

连善听得一头雾水，她什么时候和这东西有过瓜葛？

那东西似是个急性子，见她迟迟没回应，火急火燎道：【你忘了？！那日雨夜，你被无相城众人围困山道，灵府破碎，心脉寸断，眼看就要陨落，是我用能量护住了的灵府，把你带回的飞桕峰，你应允要替我做事，你点过头的都忘了？？】

连善听了许久，从脑海深处翻出一点隐约的记忆，昔年她性命垂危之际，的确是听到过一抹声音在她耳边絮叨什么，她听得模糊，不知对方索求何事便点头会晕死过去，哪里知道那声音说的什么。

照它所说，这东西能逆转时空？

【我叫书灵，不叫那东西。】似能窥听她心中所想，书灵解释道，【还有，过去的就过去了，你现在所在的时空虽和从前一般无二，却并不是你原来呆的那个世界。】

按它的话，连善所处的世界只是一本仙侠背景言情话本，闻人苓是话本的主角，故事围绕她和她继兄闻人拂玉和师弟越子臻展开的爱恨纠葛，而连善则是话本里的恶毒女配，前妻以受害者出现，为了报仇蛰伏在城主府，却假戏真□□上闻人拂玉而不断陷害闻人苓，最后被越子臻废去灵根丢进烬荒渊，落得一个被怨气分食而亡的下场。

但上一个世界的连善没有按照剧情爱上闻人拂玉，也没有出于嫉妒对闻人苓下手，而是走上另一条道路，一视同仁地将城主府众人屠戮殆尽，害得整座城主府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男女主也悉数死于她的刀下。

若不是书灵及时察觉异状，赶到现场救下仅剩的重要角色之一连善的性命，这本话本的世界线就要崩溃了。这部言情话本原是本1v2的甜宠文，按道理不会出现太大的缺漏哦，书灵掌管众多话本，平时忙得要命，从未将这本放在心上，直到这本男女主死亡才急忙赶到，用全部能量封住恶毒女配的性命，将她带回故事开始前。

书灵振振有词：【……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居然把我忘了，太过分了吧！】

连善：“……”

它救她，难道不是为了自己？

连善又不傻，听它罗里吧嗦说了一堆，归根结底是怪自己把男女主杀了，害它不得不连夜赶工。可她不做这些事，谁替她做？

指望天道？

连善笑了，想起每逢她想让师母拒绝收徒时就会跳出的刺痛，问：“那个也是你？”

书灵呃了声，说到这个它有些心虚：【你不开语音，我没法跟你交流，又怕你妨碍剧情，只好先用了电击……】电击往往是给不配合的宿主使用的，但它和连善无法交流，只好擅自用了电击。

连善：“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