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开花

郁声正坐在一辆列车上。

她侧头，往窗外看，只能看见渐沉的天色下，毫无人烟的土地，以及地上紧密分布的凹陷。

凹陷里盛满了深蓝的死水，远远望去，像是粘腻的液体。

——她好像穿越了。

记忆的最后一秒，是绞痛的心脏，闪烁的手机屏幕，以及逐渐变得模糊的时间。

十一月十五日，九月四日，凌晨，五点二十分。

列车的沉重身躯压过铁轨，往前行驶。偶尔晃荡一声，很快又平稳下来。

郁声心跳有些加快。她用余光，小心观察周围环境。

在全息游戏《先锋》里，做了七八年的侦查位，郁声已经养成了习惯。侦查地形以及判断其危险程度。

但这个地方对郁声来说，全然陌生，她必须获取更多信息。

——在郁声的左边，坐着一个浑身黑色的人。

黑衣服，黑口罩，把身上每一寸皮肤遮的严严实实。

郁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却奇怪的发现，这个人的骨头，有些奇怪地硬。

郁声心下陡然升起些疑惑。

郁声问：“你好？”

无人回应。

“哦哈呦？”

无人回应。

“萨瓦迪卡？”

终于，那个人机械地转过身，舌尖抵着上颚，嘴唇上下浮动了一会，说出了一串晦涩难懂文字。

郁声：。

原谅她初中毕业就去青训，英语只懂二十六字母，别的语言一窍不通。

——完全听不懂在讲什么。

郁声只好放弃。等了很久，周围突然响起小声的讨论，郁声听了一会，听到了“伊甸园”“下车”“异形”“异能者”等字样。

这里的每一个词郁声都听得懂，但合在一起砸下来，一时间让郁声有点懵。

还好，有人解释。郁声的眼前出现了一道蓝色光屏，上面有几行字。

【您好，亲爱的玩家，欢迎来到《守望未来》。】

【您的身份】

【贝克镇的孤女，伊甸园学生（未入学）】

【因为幸运，捡到了通往伊甸园的门票。整个贝克镇只有八个人拿到了门票。你现在正在列车上，请隐瞒你的玩家身份，并在接下来的行程中，活下来。】

【新手礼包记载中，主线任务加载中，任务奖励加载中，装备属性加载中。暂时无法响应，请玩家耐心等待。】

【您的金钱：18258（卢克）】

【您的天赋：无】

【您的武器：无】

【您的装扮：无】

游戏面板的最后，加载出一句话。

“看样子除了钱，您一无所有。”

郁声：。

郁声询问面板：“如果我在这个世界死了呢？”

面板沉默，也许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过了好一会儿，才给出郁声答案。

“您会回到原来的世界，总之，您可以把这里的一切当作一场旅行，或者是游戏。”

——简直是强买强卖。

郁声思考自己前段时间，有没有惹过人。

她思考的时候，四周的碎碎念陡然变大，达到某种峰值，而后极速停止，沉寂下来。

一个人走到七号车厢的内部。

这是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他走到中间，声线锐利，言辞简短：“索尔，负责排查可疑人员，请配合。”

索尔抬脚，走到七号车厢的第一个位置，话语依旧简短：“名字。”

“……”

有人在说话。但语调就如同在卷着舌头唱歌，像是神智不清的呓语，又像反复重复的。

再然后，哗啦——

锐利的枪声，刺破了空气。

“碰——”

猩红的血液绽开，脑袋像碎开的零件一样，四裂开。一撮头发落在了郁声的脚边。

郁声第一次知道，人类的脑袋还能以这样的方式裂开。像外皮脆爽的西瓜，一用力，外壳就开始皲裂，裂出树枝般的纹路。

真是新奇的旅游。

看人的脑袋开花，怎么就不算赏花了。

郁声眼前光线一暗。索尔已经走到了自己跟前，索尔的语调没有任何变化：“名字？”

郁声脸上肌肉微动，许久，她露出微笑。

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挥了挥手。

“。”

她还是当个哑巴吧。

索尔蹙眉，看了一眼，把名册放在了她的面前。

郁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面前蓝色面板闪烁了一下。

“已确认玩家的名字。”

“郁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