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内阁次辅杨海温买卖私盐、偷漏盐税、谋害朝廷命官,杨家三百五十六口全部凌迟处死,消息很快传遍了顺天府。 当夜,沈老太太和林照蕖在家族祠堂抱着沈兴书的牌位哭了一夜。 “知典,害你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你大哥替你报仇了……你好好走,好好走……”老太太呜呜咽咽地哭,“不行,你等等祖母……你在下面等等祖母,咱们下辈子还要做祖孙……” 霜降碧天静,秋事促西风,霜降已至,天凉了。 微弱的烛光将男人脊背微曲的身影映在雕花窗上,烛火一跳一跃映得窗上的身影似乎也在微微颤抖。沈忠侯在书房门外,在他的记忆里大人从没有哭过,他总觉得大人天神一般的人物什么事都击不垮他,现在他否决了这个荒谬的想法,大人也是有血有肉的凡人,他也会痛的。 沈兴时为了盐税案布了十年的网,他以为自己掌控全局、胜券在握,却忘了沈兴书当初被派去淮阴就是因为他是个别人猜不透的“变数”。 沈兴书在淮阴意外发现都转运盐使司同知张建藏着杨海温十几年买卖私盐、偷税盐税的账本。在给沈兴时的密信里说了这件事并表达自己要偷账本的想法。杨海温位列内阁次辅,手下党羽无数,是个棘手的对象,沈兴书目前还未被发现身份,如果偷账本这件事由沈兴书来做,一旦暴露,他在淮阴的境地就会变得非常危险,很可能在回顺天府的半路就会遭遇伏杀,所以沈兴时要他再等等,等他平安回顺天府后再商议偷账本的事。可是沈兴书太着急了,他临走前偷了账本还不小心留下痕迹,张建很快就怀疑到他身上,杨海温派出暗中培养的杀手前去灭口,沈兴书的心腹沈必与他兵分两路,带着账本从另一条路先秘密回顺天府,只可惜等徐偘快马加鞭带人来相救时沈必已没有几口气了。 仇恨滋养人的心肺,它逼迫活着的人不断回忆美好破碎时的场景,驱使深陷痛苦的人不断前进,斩断所有的阻碍,直到旗帜终点。沈兴时大仇得报心里畅快无比,但当一切都解决完后,孤独凄寒的黑夜又快要将他整个人拖入万丈深渊湮灭吞噬,他一个人只觉得冷。 半年后。 盐税一案杨海温和周正明倒台,内阁骤然失去两位阁老,皇帝有意提拔新人。 沈兴时封吏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入内阁。 曹严封户部尚书兼建极殿大学士,入内阁。 随着沈兴时入主内阁,沈府也慢慢恢复昔日的光彩。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总有一天要从旧梦中清醒,为过去打上前世的烙印。 又是荷花幽香阵阵飘的时候。 时间是治愈心灵伤疤的良药,林照蕖已经没有一年前那么悲痛,日子重新走上正轨,这一日,她和娘家大嫂嫂在红枫居吃茶说话, “好巧的手呀,镜荷也给我绣一朵好不好呢~” 林大嫂搂着林照蕖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她的头。 沈兴书遇害后林照蕖就变得不爱出门,平日里的茶集、诗会她也不凑热闹,娘家大嫂嫂常来沈府陪她说话,一来二去两人感情越来越亲厚。 “大嫂嫂舍得镜荷挑灯夜绣嘛……” 林照蕖撅着嘴小声撒娇。 林大嫂点了点她的鼻子,柔声道“我倒是无所谓呀,你的不知道是小侄子还是小侄女可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哦。” “什么?大嫂……?!” 林照蕖闻言惊得睁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肚子。 “我也是前两日才知道的,两个多月了,这孩子不闹腾,我都没什么感觉,还是郎中给父亲诊脉时……”林大嫂突然住了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有些不安地瞟了眼林照蕖。 林照蕖没有错过她话里的细节,忙问“父亲怎么了?” “没什么,我,我嘴快说错了……” “大嫂嫂,父亲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亲自回去问。” 说罢起身就要走。 这一年她变得很敏感,一旦涉及到身边亲友的生命安危她就会紧张害怕、坐立不安 “我说,我说……镜荷你先别急。” “前两日父亲从衙门回来,一个……一个男人突然冲出来手里握着一把刀……啊,不过父亲没事,你别怕你别怕。”林大嫂看林照蕖脸色越来越白,急忙解释,“那男人是父亲以前在淮阴当官时审判的案子的被告,欺男霸女,抢占良田,被关了五年还不知悔改,刚出狱就来顺天府找当年的主审官。” “那,那后来呢?”林照蕖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颤抖。 “当时父亲身边跟了一个下属,他挡了那一刀,父亲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林大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