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单向可视的观察室内,少女正在认真盯着一个玻璃杯,灯光昏暗,杯子里也没有任何东西,她看得入神,一双杏眼充满着好奇与探索意味。
“她的状态看起来很好。”齐星河眉头紧锁,银框眼镜下的一双桃花眼眯在一起,口罩挡住了他下半部的脸,他有着一头柔顺的乌发,尽皆搭在右肩垂至胸口,他的视线聚焦在少女身上。
“昨天服用的药应该代谢出去了。”唐助理在旁边适时提醒了一句,“可以接着抽血研究了。”
齐星河点了点头,随着门边指纹和虹膜采集成功,他闲庭信步走了过去。
他身量颀长,比例优渥,眼睛似总在传情,可实验服被扣得严丝合缝,反显添庄严肃穆。
灯光随着他的进入而打开,时婷觉得黑暗令她有安全感,多半不会自己开灯。
这长宽均只三米的观察室,一眼就能望到头,除了一张白色的桌子,就是中间纯白的床,陈设简洁,让人发冷。
“过来,时婷。”齐星河轻声唤着她,但其实并不需要这么做,她在发现他进来的时候便放弃了玻璃杯,转而跑到了他的跟前。
他只是轻轻扫了她一眼便移开视线,他发觉她嘴唇因为缺水而起皮。
她不愿意喝水,又或者说喜欢将脸全都埋在水里喝水,他规劝了许久她才愿意用杯子。
她太宝贝那个玻璃杯了,齐星河搞不明白,只能把这件事归为她的习性。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时婷眼中星光闪闪,在看见唐助理手中的针尖时却扇动睫毛,瑟缩着缩了头,她想抱住齐星河的手臂,却被他单手推开。
时婷怕针,也有点怕他。
齐星河眼神冷冷的,让她捉摸不透,难以亲近。
忽地他的视线在她的脖子处停留了一会儿,他的眼神更寒了,让时婷缩了缩脖子。明明她已经乖乖伸出了胳膊,她搞不懂齐星河的想法。
“不是说不对她电击了吗,你在搞什么?”他大声呵斥着唐助理,一双眼睛更是颇为危险的眯起,唐助理嘴唇微张,最后讷讷认错。
“是我考虑不周,齐教授。”
“我没关系的。”时婷小声说着。
“有关系。”齐星河眉头一紧,“怪我没叮嘱到位。”
时婷低头盯着针尖进入她的皮肤,齐星河看她如此乖顺的模样心里一软。
血液顺着透明管流出,安全回弹的设备让她的血液不会浪费迸溅一毫。
她的皮肤因为经久没晒日光而显露出不自然的莹白,他撇过了头,有那么一瞬间,她被她的皮肤,被她的笑容刺痛,他后撤了两步,说:“真是我的乖孩子。”
“在夸我,是吧?”时婷眉眼弯弯,他的心一抽,她不想看见她这副模样。
说不出来的让他愧疚。
齐星河忍不住道:“你……少说点话。”
他的语气比之前轻柔多了,却让时婷更紧张了,她紧抿唇,点头如捣蒜,像每一个小鸟一样,晃动着头部。
她看着他走到了她的玻璃杯面前。
时婷拽了拽他的袖口,她双手合十,阖眸的眼睫微颤。
齐星河回看了她一眼,知道她的这副模样的意思,这是无声的恳求——别拿走它。
他推了下银框眼镜,在实验服的口袋里掏出六个玻璃珠,将他们尽数放在了杯子中。
丁零当啷的声音清脆,时婷眼睛睁大,笑容浮现在了脸上。
“希望你会喜欢。”他顿了顿,“不要随便用你的能力,不要离开我,你要知道这都是我不希望看见的,当个乖孩子。”
时婷一愣,用力点头。
她遵循着齐星河的意思,少说话,但她也搞不懂她究竟有什么能力。
这是她来到实验室的第十个年头,齐星河也如此陪伴了她十年,四季轮转的情景她渐渐忘记,草木枯荣的一切也淡出她的脑海。
但她还记得她的母亲,一个强大的鸟类,庇护着她和她的兄弟姐妹,只是在某一天一切都改变了,她弱小的兄弟在学习飞行的时候被藤蔓缠绕窒息而亡,还有些被翅膀更大,爪子更锋利的猎食者充当了食物。
到头来母亲身边就剩下了一个她,一个生得最毛茸茸的她,只会歪头看着母亲有力的翅膀。
母亲为了让她平安长大,带她去过沙漠,那里虽然条件苛刻,天敌却寥寥无几。雏鸟需要水源,母亲又带她迁居到雪山之巅,她们独有的柔软厚重的羽毛让她们不畏严寒。
自打她开始朦胧有了自我意识的时候,眼前就是水所凝结成的冰晶,那晶尘击打在她的羽毛上,她只是抖了抖身子便可以将它们全都弹开。
母亲呵护她无微不至,她也庇佑着母亲,是母亲的堡垒。她本以为这样相依相偎的生活就要过一辈子,结果某一天她觅食回来的时候,等待她的不是母亲锐利的目光,而是冰山上凝结的血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