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
男人看向了她。
他的脸渐渐变得模糊,周围的一切像是被人强行打上了马赛克。
模糊的色块在黎夜眼前逐渐放大,她感到一阵头晕,再睁眼,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被人推搡着走在雪地里,耳边全是嗡嗡的杂音。身上的绳子勒进伤口,每走一步都像是钝刀子割肉般扯着疼。
痛。很痛。
黎夜挣扎着想抬起眼,被身后的人狠狠一推,踉跄着摔在了地上。
冰凉的雪花钻进被绳子磨得滚烫的伤口,她躺在雪地上,没有挣扎,甚至有些贪恋地将身子贴的更近。
短暂的麻痹让她不禁发出了低低地喟叹。
有人将她狠狠拽起来,又用力踹了一脚。
“妈的,果然是个婊/子,被男人推地上都他娘的能叫出声来!”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鄙夷。
“真他娘的恶心,好好的男人不当,非得跑去给男人搞…真给他们老严家长脸!”另一个年轻男人附和道。
“得亏老村长死了,不然估计得被他这宝贝儿子气的棺材板儿都压不住!”
男人们充满恶意的笑声混杂在一起。
黎夜的眼里却透出一丝茫然。
他们在说…谁?
我…又是谁?
“可惜那姘头不在,要不然也用不着这么麻烦!欸,你们说男人也能搞么?”
“你他娘的恶不恶心?!不会被这婊/子传染了吧?!”这回声音里不止有鄙夷还有厌恶。
“滚!老子就随便问问,妈的,别几把瞎说!”
“你他娘的让谁滚呢!”
两人的声音听上去火药味十足,像是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行了,都他妈给老子闭嘴!妈的,冻死了!谁他妈再吵,老子让他脱光了在这打一架!”
说话的是一个壮硕的中年男人,双眼微凸,表情凶狠,几个年轻人缩了缩脖子,那两个吵架的更是直接闭了嘴。
他走到黎夜身边,皱着眉,用黑黄的满是皲裂的手轻轻一提,一下子就把人拉了起来。
他瞥了眼被绳子上的血染红的掌心,眼里闪过一丝不忍,抿了抿唇,还是走到了最前面。
而后面那两个被骂年轻人表情阴郁,他们看着脚步不稳的黎夜,和其他几人对视一眼,围了上去。
他们像是野猫戏耍老鼠那样你一下我一下推搡着她。
黎夜原本清醒了一些的脑子在拉扯间变得混沌。
呼出的白气在唇鼻之间凝成细碎的冰渣,但她一点都不冷,相反,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燃烧起来。
眼皮越来越重。
人和人,人和物全都重叠在了一起。她感觉自己脚下一空,下意识想要抓住点什么,然后被人狠狠一推,彻底没了知觉。
“严梁…”
是谁在说话?
“严梁你可认罪?!”
黎夜用力支撑起眼皮,火光明明灭灭,她看不太清,只能看到一堆模糊的轮廓。
但毕竟是自己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即便看不见,她也知道,这是在村里的农田里。
还有这些人,即便是不看只听声音,他也都能分辨的出哪个是叔,哪个是伯,哪个是姨,哪个又是婶。
每个人她都无比熟悉,但现在他们却都不约而同地用另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她。
厌恶,鄙夷,唾弃。
“什么…罪?”黎夜嘴里轻轻吐出这三个字。声音很轻,像是再问自己,又像是在反问说话的人。
“你身为男人,却和其他男人苟/合,竟然还敢恬不知耻地问什么罪?!”
苍老的声音因愤怒而带着颤抖。黎夜听出来了,这是自己曾经最敬重的四叔公。
“要不是你干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村里能遭此横祸!”
“因为…我?”
黎夜呢喃着,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我都不知道村里灾荒竟然是因为我…”
她撑起脑袋,如果不是被绑在木桩上,这会儿估计已经站不稳了,她看向说话的老人,“我还以为…是因为我爹…留下来的…钱财。”
四叔公脸色一变,“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如果不是你和男人苟/合,山神又怎么会降罪到我们村子?!你回来之前,村里风调雨顺,偏偏你一回来,村里就闹起饥荒!不是你又会是谁?!”
“你爹留下的那点家业,替你赎罪都不够!能顶得上全村上下近百口的人命么!”
黎夜看着这个年过古稀的老人为了给自己定罪,脸颊通红脖颈青筋暴露的模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悲凉。
“就是…这人自己不知廉耻,连累全村人跟着遭报应…”
“要不是这天杀的,咱们哪儿能天天只吃野菜?大人都无所谓,娃儿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