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吸了口气，哽咽道：“…但，杨兄被…”

未语泪先流，眼睁睁地看着朋友被山泥吞走，七尺男儿也不禁哽咽出声，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动作默契地将下面的人依次送到高地上。

这时，陈老太和丁娥哭着喊道：“玉贞，玉贞和生儿不见了。”

陈业卿这才发现自家弟妹走丢了，送完人，连忙找了根绳子，绑在一颗老石上，系了三个死结。

孟彦章同他一起下坡。

另一处高地上，孟如溪喊得声音都哑了，仍在坚持地喊着，孟如芸一直默默地扶着她，两姐妹紧紧靠在一起。

牛氏跪坐在地上拍腿大哭：“天爷啊！这都是什么事啊，非得要我们这些人的贱命吗！非得叫我们死了，才顺你的意嘛！”

其余人都是面容麻木地躺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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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

孟彦章和陈业卿踩着泥，摸到一颗老柏树下，见到了罗玉贞，她表情麻木地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早已冰凉的儿子。

“…..弟妹。”

陈业卿不忍再看，别过头。

孟彦章上前扶起她，却罗氏一把推开，她突然大声哭喊起来：“生儿！我的生儿！你醒醒啊，娘来救你了！”

一边哭喊着，一边把孩子的脸贴到自己的脸上，像对待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抚摸着。

眼见山泥又动起来，孟彦章不管她怎么叫喊，直接将她背到后背上，陈业卿也连忙在后面扶着，两人一口气跑到高地上。罗氏不停地拍打着孟彦章，声嘶力竭地喊着。

到高地上，陈老太直接哭晕了过去。

周围妇人看着几尽疯癫的罗氏，心里也像被刀子割了一样难受，捂脸哭了起来，都是当娘的，怎么能不懂这样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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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前面，刘强等人将救下来的人依次送到一处矮坡上，随后继续往前搜救的。

他们来到一处泥地前，挖了很久，才终于将石头下面的人挖了出来，也是个差役，叫瘦猴儿，整个人被压得惨不忍睹，腰间的长刀也断成了几段。

大雨无情的下着，几个汉子头上戴的斗笠不停往下滴水。

虎子抱着瘦猴儿的身体嚎啕大哭起来。

刘强沉默着，衣袖在的手在颤抖，鲜血混着雨水滴落下来。

耗子也不吱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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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着雨落下，随着山泥半天的咆哮，黑暗里，人们终于盼来了结束。

雨也渐渐小了，天空好似被洗过一样，澄澈明亮，星辰与明月一同出现，而道路上，滚满了褐色的泥土和砂石，树木东倒西歪的，一堆堆混在泥里的行李，像散在泥地里的鹅卵石。

一具具人的尸体挂在石头上，有的还没闭眼，有的还做着挣扎的姿势，地上还有残断的肢体。

几处高地的人都聚拢在一起，孟彦章和陈业卿后来找到了杨继仁夫妻俩，他们及时攀上了树，只是杨继仁的右腿被石头撞骨折了。

同样受伤的还有王老太一家，他们一开始就跑到了正确的路线上，但一家大小还是都挂了伤，特别是她的小儿子，被石片削掉了两个手指。

孟如溪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和姐妹一起，靠在她娘的怀里，望着天，头脑空白地发呆。

人们已经两顿没吃上饭了，恐惧过后，是极度的饥饿，有的人家丢了行李，有的运气好点，包袱里还有干粮，直接掏出来就能吃。

牛氏运气贼好，山泥一停，她眨眼就看到自家的行囊，赶紧去捡了回来，幸好，东西都还在，连那兜子松茸都还是好好的！

再苦再累也得吃饭。

这是牛氏一贯的行事风格，她是在大荒年里活下来的人，心情很快就整理过来了。

牛氏找了个能避雨的地方，随便折腾了几下，又去搬了三块砖头支起石锅煮起饭来，接了点雨水，开始掰菌子，掰完，她犹豫了会，从布兜里掏出两个不大的松茸，掰到锅里。

锅里飘出一股股浓郁的清香，人们闻着味儿，渐渐都有了动静，伸长了脖子朝香味处看去。

孟如溪也闻到味了，转头看向她奶，一双杏眼亮晶晶的，不说话，牛氏都知道她在想什么，二孙女这次救人出了大力，她从锅里舀出一勺松茸多的菌子汤，难得好脸色地端到孟如溪手边：“吃吧，吃点热乎的，你们都暖会身子。”

孟如溪赶紧接过，在她奶瘦巴巴的肩头上轻轻蹭了蹭，做口型说：谢谢奶。

牛氏被她蹭得浑身不自在，动了动胳膊，脸又板起来：“起开起开，蹭得我一身泥，赶紧喝。”

王桂兰也赶紧起来帮忙，牛氏给孟彦章舀了一碗，又舀了一勺松茸汤，端到还在抹泪的陈老太面前：“我的老妹子，别哭了，保重身子啊，吃点吧，啊。”

“您老有心了。”

陈老太含着泪苦摇头：“可我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