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轻衣
豪纵间今日并未开张。
酒馆位置不在主干道上,平日里客人不算很多,来这里的除了喜欢店里环境的常客,大多数是为了一些别处难寻的珍酿。
不开张一天对大酒店来说不是大事,但周殊在附近略作打听,酒馆在三天前便贴了告示:小店歇业一天。
在店内看守的官兵不多,门口一个,楼里两个。
后门无人看守,周殊见四下无人,越过院墙——
立刻翻回来!
“好险!”周殊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账房先生坐在后院里抱着算盘清点什么,正对着后门的院墙,方才他要是落地了,挡了后院门口那盏灯的灯光,账房先生一定会抬头和他来一个心动的对视,并附赠一个尖叫。
大晚上的!就不要!在院子里摸黑干活了啊!
在屋里点灯亮堂堂的不好吗!
周殊压住了自己的心跳,换了一边院墙,先确认了墙后没有其他人,才翻过去。
目前不知道轻衣姑娘是遇到了什么事,能不遇见其他人,还是别遇见比较好。一直待在书院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地专心摸鱼,结果就是现在这样,完全不了解外界发生了什么,做什么都不方便。
说起来……轻衣先生平日里是会住在豪纵间,眼下酒店停业,工作人员真的还会为了方便暂住店里不回家吗?
大意了!
周殊无奈地回到后门,郑重地敲了敲,“有人吗?”
“谁?”账房先生的声音。
“我受轻衣先生的朋友所托,来看看她。”
“吱呀”一声,账房先生拉开门,戒备疏远地看着他,“朋友?”
周殊对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不置可否,急忙道:“我以前给先生写唱词。那位朋友与我都认识轻衣先生,我看她们似乎闹了些不愉快,而她和轻衣先生迟迟不和解,想看看她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也好想办法安慰一下我那朋友。”
账房先生用审视的眼神凝视周殊,后者在审视中略显心虚,面上努力装出坦然的样子。
“进来吧。”
话音落地。周殊恍惚间觉得自己背后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敢问……”
“别问。”账房先生敏锐地在周殊问话之前打断了他。
“我还没说我要问什么……”
“肯定是问那起命案吧?喝醉酒,喝得太多死在桌前了。这事在我们豪纵间是头一回,但看遍天下酒馆,体弱者饮酒后暴毙,并不少见。”
命案。周殊陪笑道:“瞧这说的。我只是想问,轻衣先生仍是住在豪纵间吗?”
“不然还能去哪儿?她本就是老板收养的小女儿。”账房先生招呼他一声,“跟我来吧。”
账房先生领着周殊进了后院小楼。周殊有两回看见过从小楼里拿酒出来,一直以为这是库房,没想到里面布置得和普通人家别无二致;一楼是大厅,摆了张够十余人一起吃饭的长桌,角落里放了两口大缸和一些满登登的货架;跟着账房上到二楼,账房带着他走到最里面日间采光最好的一间房,敲了敲门。
“何事?”
“轻衣,你看看,你认识他吗?”
不多时,脚步声来到门口。许久未见的郑轻衣再次出现在周殊面前。
她抬了抬眼皮,十分疲惫似的看了周殊一眼,“认识。周公子。”
周殊笑着看向账房。
账房:“这位公子有事找你,下楼聊吧。”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是不妥,账房带着他们走到院里桌椅处坐下,然后自己回到后门旁边,坐在似有若无的风里忙活。
郑轻衣问:“周公子来寻我,是有何事?”
周殊想了想,两人要论起交情,其实也只比点头之交稍强一点,便没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轻衣先生,最近是否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郑轻衣神情平淡:“并无。豪纵间的停业让你困扰了?”
周殊:“这倒不是。”
郑轻衣:“既然如此,公子何出此言?”
“其实是这样……”周殊把自己吃饭时遇到的女人以及她的话,挑重点讲了一遍,最后强调问道:“你就是《碧血沉玉录》的作者,对不对?”
郑轻衣脸上依然一副古井无波毁誉不变的样子,只是目光非常自然地从周殊这里移开,越过他的肩头看向了远方。
“你说的那个女子,是书舍里和我对接的人。”郑轻衣解释,“只是,我实在是写不下去了。”
“为何?书中的故事很精彩,我的一位朋友非常喜欢看,上个月的新章,他还为此而少睡许多。我也看过先生的作品,一直到最新的篇章,情节环环相扣,未有滞塞,书中笔法,时有精进……”
“但我确实不想写,你就当我是一时惫懒吧。”
周殊遥遥看了眼账房,压低了声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