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善良的成本

望川推门就要往外走，季遇急忙拉住他：“等会儿，我见了她们说什么啊？”

“什么也不用说，”望川挣脱季遇，急匆匆撂下一句话：“你就站在那儿板着脸当背景板就行了，快点。”

季遇当背景板那可是专业的，瞬间安心大半，跟着下了车。

梁越的夫人名叫汪淮青，按资料上来看今年应该已经四十出头了，但她保养得很好，看着也就三十来岁的模样，只是眉眼中有着妆容也掩盖不住的疲惫和哀伤。

她身旁的男孩子应该就是她的儿子粱季唯。小男生今年刚刚16岁，虽然还是个初中生但身体已经抽条儿了，看着应该在175上下。如果不是他那张还带着点儿稚气的脸蛋，几乎已经是个成年人的模样了。

季遇暗自把人物对上号，不声不响地扮演着一个敬业的背景板，面无表情地站在望川背后。

望川一改往常不着四六的态度，严肃地跟汪淮青问好。

汪淮青礼貌地点头致意，疲惫但轻柔地说：“麻烦你们跑一趟了，我这实在是抽不开身。”

“没关系的汪女士，”望川不苟言笑地回答道：“我们去车里谈还是就在这儿谈？”

汪淮青环顾四周，指着旁边空荡荡的小亭子，说：“去那儿谈吧，宽敞些。”

四人以石桌为界限清晰地划分开阵营，两两一组宛如谈判现场。季遇摸不清这隐隐约约剑拔弩张的气氛是怎么回事，但也不好多问，只能静静看着望川自由发挥。

只是先开口的，居然是汪淮青：“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的，确实是拿不出这么多钱。但我也不会欠着他们的钱不给，只是还希望你可以从中斡旋一下，再给我一些时间。”

汪淮青看着柔弱，但逻辑清晰说话不卑不亢，让人听了很舒服。可惜望川不为所动：“你们家的情况我清楚，但我也知道梁越在城西有一幢老宅，卖掉它工人们的工资就有着落了。”

“他们的情况你也清楚的，大家都是信任梁越才肯跟着他一块干，但是信任填不饱肚子，这钱已经欠了一年了，不能再拖了。”

“我知道的。”提起梁越，汪淮青的眼眶红了一圈，但她生生压下泪意，逼着自己强硬起来：“梁越不在了，但他说过的话都算数，我变卖全部家产也会还上这些钱，但是就算是要卖房子也是需要时间的，今天就是逼死我你们也照样拿不到钱。”

“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望川毫不留情：“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

望川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最终还是没能说完，他咬着牙把被季遇踩在脚底下碾了又碾的右脚使劲拔出来，狠狠瞪了季遇一眼。

汪淮青没有察觉到对面二人私底下的小动作，接着望川的话继续说了下去：“欠债还钱当然是天经地义，所以我也在努力追回禹城集团欠我们的钱，只要禹城集团把第一笔工程款打过来这些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等禹城集团给你们打钱？”望川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耐地反问：“这种天真的话你也说得出来，你当禹城集团是什么慈善机构不成？他们已经负担不起自己的亏损了你还指望他们还能自割腿肉还你的钱？”

“那我们的钱就不是钱了吗？！”汪淮青终于被望川的风凉话激怒了，但很快她又按捺住自己愤怒的情绪，平静下来：“想从禹城集团手里拿回来钱不容易，但我总要试一试的。除了你们这边我还有银行的贷款，靠变卖家产只是杯水车薪，所以请再给我点时间，我会还的。”

“我说了，那是你的问题。”望川油盐不进，语气硬梆梆的：“跟银行贷款也好，没有钱也罢，那都不是那些被你欠钱的人该承担的责任。更何况，自己没有能力承包这么大的项目还非要贷款去接盘，这就是不自量——”

季遇这个背景板当不下去了，干脆伸手捂住了望川那张说话不留半分余地的嘴，由着他愤怒地又拍又打，接过了望川的话头：

“抱歉汪女士，我的同伴有些口无遮拦，您别在意。”

汪淮青的眼睛红得几乎看得到血色，但她倔强地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只是看着他们。

季遇看了一眼垂着头一直没什么反应的粱季唯，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汪女士，我们都知道房地产行业回款方式的不合理，风险总是被转嫁到下游企业身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今天不是谈话的好时机，您就先回吧。”

望川攥着季遇的手腕疯狂地摇头发出抗议的鼻音，但季遇就像没感觉到一样，直到汪淮青带着她的儿子离开才放下手。

“你在搞什么？”望川几乎被气炸了：“居然就这么让她们走了？！”

“那不然呢？”季遇难得也有了点儿火气：“你会说话吗？！这就是你说的合作？！逼着一个无辜的女人低声下气地求你？！”

“无辜？”望川也许没想到会被季遇这样指责，微微瞪圆了眼睛：“现在是她欠了那些农民工的钱，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