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阿

听见了。”满庭不放心，打着烛火推门而进。纤阿几乎不做恶梦，每晚都睡得很香。自打五千年前被大月主调遣至飞镜照顾纤阿的饮食起居，满庭就对纤阿的事无微不至，小到眉头紧锁，大到饮食不畅，都要事无巨细地禀报给大月主。满庭不晓得纤阿作为一个小月精，竟能得诸位月主如此上心。

“姑姑，就只是做梦而已。”纤阿轻笑道。

看着迎面走来的满庭，一头白丝，脸上早就染上岁月沧桑的痕迹，但眼神永远有光，这是她内心丰盈的证明。褐色碎麻衣，一双破了几个小孔仍舍不得换掉的黑鞋，以及手里永远会拿着一根藤条，构成了走路微微驼背的老姑姑——满庭。满庭是生长在大言山的藤树精，高龄五万多岁。当年先月神嫦羲来到此处自立门户时，满庭是双手叫好。先月神灵力高强，凌驾于四海八荒众神之上，若能得到她的庇护，大言山的花精树精，还怕那些妖魔作甚。只可惜自己年长月神三万多岁，修仙一辈子也到不了仙的阶品，只得一辈子做精灵。不过，满庭有个“志向远大”侄女，玉萝。纤阿小时候偷溜出飞镜时曾与她做了三日伙伴，后被月主们逮回结界，就再也没见过她。

满庭走到纤阿身旁，轻轻抚摸她的额头。纤阿静静地看着她，想象着若是自己的阿娘如此关心自己，那有多好。阿娘，我的阿娘究竟是谁自己都不知道。纤阿不由自主地躲进满庭的怀抱里，环抱着她，甚至还带点喋声道：“姑姑——”

感受到纤阿糯米团般的软柔，满庭会心一笑，这小丫头，八成是在思念自己的阿爹阿娘。满庭揉揉纤阿的后背，道：“睡吧，姑姑陪着你。”这几千年来，满庭早已把这个小丫头，当成自己的女儿般看待，此刻能拥她入睡，却也觉得欣慰。

纤阿听到此言，迅速抬头，星眸眨了眨，像湖面上泛起的磷光，灵动活泼。瞬间笑道：“嗯，我最喜欢被人抱着睡啦。”纤阿往里缩了缩，示意满庭躺在她身旁。

满庭自是同意，纤阿嘟囔着嘴，道：“姑姑，为什么月主们老是囚禁我？”纤阿虽从小被教着要学会摒弃杂念，心无旁鹭地修炼，但毕竟童心未泯，还是喜欢新鲜事物，到处游览。

满庭迟钝一下，沉声道：“月主们囚禁你在此自然有她们的理由，我一个老姑婆子，也不晓得。不过姑姑会护着你，给你做好吃的，给你讲故事，不会让你孤零零的。”

纤阿愣了一下，自己是孤零零了多久，自打懂事以来，似乎都是一个人，忽而点头道：“姑姑，我想出去。”

满庭叹气道：“我也想放你出去。可我灵力不高，身份低微，做不了这个主。”满庭看着纤阿渴求的目光，心也软了下来。可若是把纤阿弄丢了，如何对得起月主们的嘱托。

纤阿不放弃，继续问道：“姑姑，你平日里出入飞镜，是如何做到的？你的灵力又打不开结界。”或许，这是她唯一的钥匙。

满庭望着纤阿期待的目光，道：“我呀，平时走的都是大月主特地为我打开的密道。你虽被捆紧在此，但吃穿用度可比太素宫的精灵，小仙们好很多。大月主虽然心肠硬，平日里凶巴巴的，可她在你身上花的心思，旁人都羡慕不过来。就拿你盖的这件被子来说，叫月落秋梦锦，上面的丝绸都是冰蚕丝与万朵桂花糅合而成，所以你每晚入睡，都能闻到芬芳的桂花香，安然坠入梦中。”

纤阿赶紧拉来被子，果然，有一道淡淡的桂花香，欣喜道：“这么神奇呀。这件被子从小就盖着，从未注意到桂花香的细节，总以为是院子里的桂树陶熏所致。”想到这，纤阿心里涌现一股暖意。

满庭继续道：“悄悄告诉你，这月落秋梦锦整个大荒只有两件，一件是当年天帝赠与先月神的，一件还存放在九重天的聚宝阁内。月神当年一直使不得用这贵重的锦被，后来她仙逝了，大月主竟然破天荒地将这锦被赠与你使用，那可是先月神的遗物，你说，大月主待你如何？”

纤阿满意点头，道：“想不到，大月主待我还是不错的，嘻嘻……”纤阿甜甜一笑，闭上眼睛再次入梦。

她抱着纤阿，轻轻吟唱道：“睡吧睡吧，阿娘的宝贝。你是照亮松树的明月，你是荡涤石头的清泉，秋风未换，桂香扑鼻，何必天宫，就在人间……”

隔天清晨，纤阿醒来，旁边已没了满庭的身影。纤阿拍拍脑袋，奇怪，昨晚怎会做如此奇怪的梦，还好那男子是虚拟的。

桂林幽，茅屋小，晨起火云生，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桂树间隙洒落在地上，如金子般掉落在地，秋风习习，调皮地捉弄着桂树，叶子与花朵仿佛招架不住这痒痒的晨风，交头接耳地晃动，纤阿走到木屋院子里，看见飞镜里这样勃勃的一幕。仿佛因为纤阿的靠近，桂花抢先一步飘飘洒洒，如细腻的手指争先恐后地飘来纤阿的眼前，不知是不是这金黄的秋色在向这位与世隔绝的美人发出邀请，融进大地。

纤阿伸手，桂花听话地在她手中逗留，肆意地绽放花香，令她心脾舒适。

满庭走了过来，远远地就看见纤阿沉醉在眼前的桂林美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