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接下来的天气反复无常的,经常上午还阳光高照呢,到了晌午就火速飘来几朵乌云,紧接着便稀里哗啦的落一阵子雨,等到傍晚又晚霞满天的。
曹伯把斗笠摘下来控控水,说了句:“今年天头怪,怕是要生瘟疫啊。”
陶墨夕倒是不懂天气这些,只是觉得周牧这几天情绪有点怪,总看着她欲言又止的,问他吧,又说没话,不搭理他吧,就偷偷用自以为旁人发现不了的眼神紧紧盯着她,看着又纠结又伤心的。
问了几次他都闷哧闷哧不说话,陶墨夕心下疑惑,也不再多问,只变着花样在吃食上多花些心思。
她却不知道,周牧因着黄宗的事和村人的议论,内心正在天人交战,一时觉得自己跟月姐心意相通又无长辈阻拦,未来定能修成正果,一时又自愧身份低微,根本配不上风光霁月的大家小姐,以后方大人返回沈州,必要接了小姐回去的,倒不如现在就谨守本分,照顾好小姐,也好过未来撕心裂肺永不相见。
他也不敢把心事说给别人,就自己在那一个人愁,愁得白日干活失了神,夜里睡不着,几日下来人就瘦了不少,顶着个老大的黑眼圈,面色憔悴。
这看在不同的人眼里,也便有了不同的解读。
这天又是个阴呼呼的雨天,周牧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陶墨夕帮他把褡裢拿进屋,看到上面蹭到的一抹淡色红痕,她凑近闻了闻,没有多说什么,把褡裢搭回了西屋架子上。
那分明是未干透的凤仙花汁,小桃跟着村里的姑娘们学的,她也经常采些凤仙花的花瓣回来,合着叶子捣碎,少加点白矾,拌匀后包住指甲,一宿就能把指甲染成浅浅的红色。
陶墨夕晚上洗了块熏好的狍子肉,切丝后下锅煸至变色,添水烧开后加入鸡蛋液和碎青菜末,临出锅前再撒些胡椒粉,一碗喝下去肠腹都暖了。
把大碗里热乎乎的蛋花肉丝汤喝干,周牧舒服的呼了一口气,说:“今日下晌又有点飘雨丝,主家怕明日下雨,今日就赶工多砌了半堵墙。”
陶墨夕已经爬到炕上,把窗子放下来关好,天气暖和了不少,厚被子也被她拆洗后收起来了,现在东屋就她自己睡,一个枕头,一床薄铺盖就够了。
“那要是下雨,明日你们就能歇了吧?”今晚倒是没下接着下雨了,但是看着天色也不好,乌压压的一片黑,连颗星星都看不到。
周牧去锅里盛了些热水过来,给月姐洗洗手脚,他自己去院子里检查了一圈,等月姐洗好,他把水倒掉,自己也洗了手脸,把房门锁好,临睡前又去了东屋,隔着门帘说月姐:“今日你又做了一天的针线,熄了灯早点歇息吧。”
陶墨夕坐在炕上,把一轴烟粉色的丝线挑出来,说:“伍娘子的裙子要得急,干她们那行的,别家的姑娘穿了新衣,她们要是没跟着换,客人都要少些,我早些赶出来,送过去还得用大半天呢。”
等她终于肯吹灯躺下,就听见外面雨已经下上了,从一点点拍在窗上,到声音慢慢大起来,她睡前迷迷糊糊地想,阿牧明日可以在家了吧……
雨连着下了两天两夜,院子里都淌出了小水洼,陶墨夕开了窗子看雨,周牧就穿着蓑衣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挖排水沟,要把院子里的雨引到外面去,他家是老房子,禁不得这样长久的浸泡,倒是隔壁柳英家当初地基起得高,暂时不用管这些雨水。
隔壁赵大哥也戴着斗笠在院子里清水,两家的柴火垛是挨着的,底下的一层都被泡得快烂了,眼看要塌,两人拿着麻绳和铁锹去抢救,重新把柴禾垛往后堆好,让它们一点点的靠住后面的树,上面再用麻绳转着圈的栓好,等天晴后把外层湿透的揪掉就好了。
柳英在下边帮忙递东西,跟着转着圈的忙,等都弄好,雨水把他们都浇了个透心凉。
周牧和柳英站在屋檐下把脸抹抹,再抖落蓑衣上的雨珠,“等秋天收了粮,给你家门前也起这么一垛,就够你家烧的了。”周牧跟柳英说。
“还得多准备些,到冬天,我儿子就出生了,得多烧点柴禾,暖和。”柳英呲着大牙乐,“对了阿牧哥,你也要抓紧啊,明明比我早成亲那么久,怎么一点儿动静没有。”
周牧瞅他咋那么不顺眼呢,想给他踹水里让他再凉快凉快。
因为今天冒雨干活儿了,陶墨夕特意擀了面条,用白面揉的面团,擀成大饼后叠起来,拿菜刀细细切了,等水开便下锅去煮,另一边的锅里呛了葱花做茄丁猪肉的卤,怕小桃不吃,又打酱另做了一碗炸鸡蛋的卤。
面条煮熟后捞出来再过一遍凉水,吃的时候就正好温热不烫人了,放上两勺卤子,按照个人口味再加些醋和蒜泥、葱花,比干噎大饼馒头可口。
陶墨夕惦着周牧这几天神色委顿,还另外用豆油煎了块切片的豆腐,用芹菜叶合着槽黄芽清炒了,再加上点地里的小油菜叶子、小白菜叶子,凑了满满一桌子。
招呼几人先吃着,陶墨夕又洗锅烧水,准备煮两碗浓浓的姜汤给阿牧喝阿英喝,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