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盖头‖肆‖
顾妄池又开始猛咳起来,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在他的四肢之内叫嚣着。
吱呀——凌琼英走了进来。
她直冲冲的向榻上走了,她不敢上去,害怕会伤着他,只是伏在床榻边上问他:“你特别疼吗?要不要请医官来?”
“不疼的,不用去劳烦医官为我来治疗。”他笑笑,如他所愿,凌琼英爱他,可是他死后她又该怎么办呢。
“要不要上来?”他轻轻的拉她。
“要的。”她轻手轻脚的上了榻,眼眶里通红一片,世事无常,明明前些年身体好极的他,为何会生了病。
顾妄池抱住她,将头靠在她的发上,他轻笑道:“若是我去了,你这小没良心可要为我哭一哭啊。”他顿了顿又道,“若是往后,有人比我更好更爱你,你便……”
还未说完他便又偏头咳起来,手帕之上是鲜艳的血迹,像是艳丽的花盛开。
未说完的话二人也清楚明了是什么。
“不会。”凌琼英道,她在他背后为他顺气。
单单二字即是他两句话的答案。
他苦笑:“也好,也好,省的我死了也难过。”
“你不会死,你还得和我去走遍天下,看遍风景的。”凌琼英道。
顾妄池舍不得她往后孤身一人,更难过她会爱上别人。
他那般那般爱她。
凌琼英要下去为他请御医,顾妄池止住了她。“不用去的,英英,陪陪我吧,药很苦。”
“那我为你买糖来,有一种甜糖是药做的,酸甜的,不会药性相克的。”她道。
可是虽如此说,她也只是为他接了杯温热水看着他喝完便上了榻。
顾妄池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最快明年初,最迟也撑不住年底。
她窝在顾妄池的怀里与他说着未来。
“阿池要快快的好起来啊,慢些也可以,等你好了,我们就要一个孩子,是男是女都好,然后我们回去姑苏给她布置好屋。
等她大一些我们就一同去游遍天下,开阔眼界。
是男孩,像你,我喜欢,是女孩,我也喜欢,可以为她搭秋千,为她制好多好多的裙子。
一定要多让他交朋友,不然闷闷的,不好。
你以后同我一起教她识字认书,还要教她炼体好多好多。
我们游遍天下以后就回姑苏,那儿很好,我很喜欢,我们的家在那。
但是去别的地方也可以,只要有你在,家就在哪。
小宁给我们特意酿了酒,她说不醉人,可以慢慢提高酒量的。
到时候你得准我吃酒,每次都不让我吃,说我醉酒会发酒疯,才不是呢,我可乖啦 。
我听说有一小段话是这样说的,我想想啊……是‘涯缝生花,海风啸涌’我们还没有去看过海呢,下次一定要去看看。
听说那边的海鲜也甚是好吃的。”她靠在顾妄池的怀里,畅享着未来。
可是说过不会哭的她,声音却慢慢哽咽,可是在顾妄池一声声的附和之中终于滴下泪来。
“你给我的发簪我很喜欢,你往后要为我制好多,木的银的都要有。”她边擦眼泪边道,怕弄湿他的衣衫,离得远了点。
顾妄池不介意,只是靠的与她更近了些,为她拭去眼泪,温声应道:“好,给我的英英制许多许多的首饰,把我的英英打扮的漂漂亮亮。”
他越是这般,凌琼英的泪越忍不住的落下,他哄她,如果小时候那般,轻拍她的后背。
小时候她不愿意走路,三岁都还不会走,也不愿意动。
但是一走就被绊倒,摔疼了就哭,她特别乖,哭也不发出声音来,家里人都未发现,顾妄池哄她的时候,小小的一团,自己闷的脸都哭红了。
原来自己就哄好自己的凌琼英见了顾妄池又哭起来,边哭边伸手要他抱。
她只比她小一岁。
出生的时候漏出来的地方红彤彤的,除却刚出生的哭声,望见被抱着的顾妄池竟眼睛笑的眯起来。
长大一些,他就带着这个乖乖的妹妹一起玩,放纸鸢,听花开,闻雪落,捉小鱼,踏石路 ……
他为她吹口哨做乐,折花赠她,再大一些,为她买衣裙,买好吃的。
他还未懂情爱之际,就早已在日日夜夜之中学会如何去爱她。
“待我死后,你为我着婚衣,就如同我们成婚的时候那样。”他搂着凌琼英说道,凌琼英捂住顾妄池的嘴不许他这般说。
“不准说,再说我生气了。”凌琼英凑到他面前说。
他亲了亲凌琼英捂住他嘴的手心,“好,不说。”
顾妄池没能熬过第二年的初冬,长安的雪下了几夜,冻的人骨头都成了冰渣子。
他是初雪降临的时候去的,在十二月七,没有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