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夺身体,终成罪人
余瑾顿时觉得左眼充斥着违和感。
天衢看出余瑾的不适,笑道:“祂都把你身体占据了,你拿祂一只眼睛又怎么?”
理是这么个理,但……“您还是继续讲吧。”余瑾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只是揉了揉左眼。
可天衢还是没有继续回应余瑾先前的疑惑,而是继续祂的‘故事’,祂说:“无餍祂们从拥护神庭者,一朝为囚,自此对祂们一手推举的神庭充满恶意,在被彻底堕神之前,还给神庭留下了些麻烦。”
将修士引诱进九境却尽数屠杀,大开聚鼎会云聚能人异士却倒卖非人,以无东道主之意行随意弑人之事。
而追究起能聚集这么多修士的根源……
余瑾恍然,却一时不知如何说出口,最后斟酌片刻,还是说出自己的看法。
“所谓麻烦……不会是阻碍下界飞升,致其上界自相残杀,自取灭亡吧?”
“而这些麻烦所带来的效应,可不仅仅让神庭庸闭了啊。”天衢意有所指,余瑾在短短谈话之间,已被震惊数次。
“那,无餍祂们是……”她在渴求一个答案,即便她已经明悟。
天衢直视前方,神情晦暗:“上路走不通,那便走下路。”
“凡间不是有句话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上头自乱,祂们自下发展势力,待时局一到。”
言尽于此,时局已经明朗。
先前的一切疑惑得到解答,余瑾却相较起先前更觉压力倍增。
她算是知道天衢为何要救她,还将冥渊的眼睛给她了。
只是她还有不解之处,即为……“您为何选瑾,祂们又为何忌惮要蛰伏于瑾之身的冥渊呢?”
天衢这次不再迂回,而是直言道:“并非我选你,而是你选了冥渊,更明确些,是此方天地择选于你。”
这话实在云里雾里,余瑾茫然:“何以解得?”
“你当知,即便冥渊被堕,祂也依旧是这数千年以来独一位天地孕育而生的神,能让祂蛰伏于你的识海中而不至你爆体而亡,也表明了你之非凡。”
“即便没有这一遭事,若这世间还能再太平多几百年,我相信,你也能凭本事攀顶飞升的。”
余瑾默声受下这番夸奖,又闻天衢续道:“亦如我所述,冥渊乃数千年间独一位应天地而生之神,仅凭如此,足以让祂们忌惮,不用我猜,祂这般性子,自当是被多方牵制。”
余了,天衢感慨了句:“只是不知冥渊这一堕,其辖下生灵又该如何?”
“即为一方之神,无法替代?”
“非也,是时局不济,冥渊如此得罪众神,祂可能不曾在意过这些,可待祂堕后,何能担保祂所辖下生灵不被牵连迫害?”
余瑾眼神黯淡,她已经想到后果了。
沉默片刻后,似是作下决定般,问:“冥渊若能借瑾之身重返上清,可会平定乱战,肃清邪神,还三界万域之安宁?”
天衢停下脚步,祂虽为神,却已被堕回下界千年,如何敢作此担保。
只能摇头,微颔首,垂眸,露出不似神灵的人性一面,且道:“冥渊……祂无心。”
冥渊之欲望,来自被堕后的不甘,祂本就没有凡身,肉身也不过是后来所塑,谈何凡心?
七情六欲归于凡心,如今这天地间,无此一物的,也仅有冥渊了。
“无心……”余瑾喃喃自语:“亦无情。”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急切看向天衢:“夺舍之人尚会因前主记忆习性影响情感,冥渊无心无欲无情,祂不会对我亲人……”
天衢眉头微皱:“冥渊被堕后,确实变了,或许是受到了什么影响……”
“您可否先送我还体?”既然和冥渊共处这么久了,余瑾自然也曾感受到过,冥渊被堕后有着天衢所述中不同的冷漠残暴,祂或许不觉得自己所为何错之有,可真因如此,才叫余瑾担心。
若是亲人朋友因她而故,余瑾就算死也要和冥渊同归于尽。
天衢自然也是知道她性子的,只是……“你已坠此半月有余,虽说冥渊暂还不算稳定,但想将祂压制回去,可不易。”
“瑾求神尊,将法子相告即可,无论成败——”余瑾拱手作揖,却抬眸仰视天衢,语气坚定:“就算毁了这具身体,就算我不复人间,只要不波及他人就好。”
天衢从余瑾眼中读出孤注一掷,宁可毁于一旦,也不容旁人掌握自己命运的孤勇。
说她是个疯子吧,倒也不错。
成神之路,疯的还少吗?
天衢抬起手,朝余瑾左眼伸去。余瑾按捺住想眨眼的冲动,直勾勾地盯着那只离眼睛越来越近的指尖。
最终,指尖停在离她眼前不过半指之远的距离。
一道白光摒发而出。
在刺眼白光褪去之前,余瑾听见天衢空灵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