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学号十六
雨静静地下,冲淡的血水静静地流。
晓青的伤口不再溢出鲜血,牵着青十六的手已松开,煞白的垂落在地,煞白的脸上透着一股微动的春意,
青十六莫名倒在冲淡的血水里,血水绕着身体两侧分开又汇聚。他的身体像是这血水中的一个岛屿,当围绕着的血水逐渐的现出一些密麻网状的纹路来,他的身体更像是被网住的一条大鱼。
双肩包,墨镜,三节盲杖,礼帽,像是有着某种规律散乱一地。
官道街再次南北空寂,只是这空寂越发显得诡异,这空寂中公鸡的打鸣声像是从四面八方响起,环绕立体声。
一道鱼尾水浪当空落下,打在青十六的身上。青十六被这水浪卷起后又摔倒在原地,慢慢的睁开眼,伴着一声惊恐无比的呼叫,像是从一个噩梦中醒来。
发觉晓青已是不在身边,四下张望,四下空寂,雨还在静静的下。
这道当空落下的水浪和落在小黑身上的水浪本质相似,只是更大一些,浪头的水花朵更多一些。还有这水浪不只是黄沙的微黄,还有血色的浓淡。
晓青从这道水浪中消失了!
一只满载着烟灰的纸船在这道水浪中飘荡。
这漫天落下的雨,每一滴都含着泥沙。
官道街南北已是一条黄沙微黄的长河,河面前后涌动,像是从黄河上切了一段移到了官道街上。含着泥沙的雨全部落下,像是联通了黄河的一条管道,水位持续拔高。
青十六在这条长河里挣扎扑腾着,显然是一只旱鸭子,狗刨都不会。那拇指大小的纸船飘围着他打转,胡乱扑腾间一把抓住,握在掌心,随即脑袋浮出水面时,扑腾渐缓,身形渐稳,气息渐平,水面的涌动却更猛。
一条一丈之余,沙金色的大鲤鱼在扑腾,尾巴打起一道一道的巨浪。浪头落下处有三人踩着三只纸船,起起伏伏,摇摇晃晃,却不到不歪不落,神色颇为淡然,像是在看一场秀,一场困兽之斗的秀。
这三人正是园长,丁十八,羽少。
一只大黑公鸡,鸡冠似赤霞,不知是抓着,踩着,还是骑着这条大鱼,在这长河里起起落落,东倒西歪,却也是不曾掉落。先前四面八方鸡鸣声,立体环绕声,大概是如此来的。
这大黑公鸡正是小黑。
“小黑,这鱼又老又肥又骚,一锅都炖不下,你那小尖嘴怎么吃得下。”羽少划着纸船绕鱼一圈,“想不到三十年前的三声惊雷,让黄河里的你这条鱼给成精了,还是‘黄泉’境!
区区一个‘黄泉’境,区区一条黄河大鲤鱼,合我们三人之力竟然一时拿不下你。
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漫天落下的泥沙雨滴,当空化作小泥鱼,全部向着小黑而去,一滴一滴,一条一条,一层一层的堆叠。小黑一眨眼的功夫便是一只泥鸡,然后开始石化,成为一只泥塑鸡。
大鲤鱼凌空跃起丈余,鱼身对折,鱼尾拍中已经是泥塑的小黑,一个泥球飞出,照着丁十八的面门袭去。
丁十八满眼错愕,手捏一张卷烟用的青色纸条,随即折出一条纸船。纸船载着化身泥球的小黑向着羽少划去:“不分好赖,是羽少这小子骂你这条鱼又老又肥又骚,你袭击我做什么。
想不到,你一条黄河的鱼成了精,还会玩孙子兵法。
不对,你大爷的,是看我丁十八是软柿子,好捏啊!
我可是‘青舟’境,修为最高,实力吗,确实是差了点。”
羽少浅笑着,听着丁十八这一通的有些气急又自知的牢骚,纸扇凌空一点,甩开,随手一扇,纸船没有翻,泥球却凌空旋转,一滴一滴的泥沙被甩飞,如同将小黑丢进洗衣机甩干一样。
“别玩了,合全力拿下这条鱼,加个菜吧,有日子没喝酒了,今天炖了这条鱼醉一回。”小黑逐渐的现出身形,听着园长要炖鱼喝酒,怕是像白匪一样把自己也给烤了,扑棱着两个泥膀子踩着河面跑远些,以免遭了杀身之祸。
园长结巴的笑着:“这家伙倒是识趣的很,要不也顺手把这大黑公鸡给烤了吧,一个菜怕是不够,再加一个。”
小黑听到这话,扑棱的更起劲,更慌乱,却是怎么也跑不出这看似不长却无穷无尽的河面。
也许,小黑的这一生注定了一不小心就要变成烤鸡的宿命,但是小黑是一只不认命的鸡。
慌乱中的小黑,一爪子踩在青十六的头上,青十六冒着水泡沉下去,又被握在掌心的纸船给带起来,脑袋探出水面。只能靠着听觉来判断眼前已经发生的和即将要发生的。
卦师成为青十六后,青十六真的忘记了他也是卦师。他可以靠着算卦来预判即将要发生的,也许就躲过了小黑的这一爪子,也许就躲过了被卷进这身处的浑水中。
也正是小黑的这一爪子,让他意识到他不止是青十六,也是卦师。这身处的浑水中,这气息,味道,三十年前的记忆涌遍周身,这是老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