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已经写好了遗书,你们大胆给我治驼背哈
了,他说他家的房子挺好的。
有时候,驼子也表扬老邝,说他心胸开阔,把人家的孩子养大并培养成优秀的人才,这才是美德,如今终有好报。他的三儿陪着他,城里的生意靠请人经营。
一个有良心的人,本来就该这样,他断定邝珊珊家庭不仅和睦,还很幸福。
落日余晖把把倭冲染红,羊在霞辉里归来。
桂子接到父亲的信息,吃饭等他。
吃饭太简单了,冰箱里什么都有,但什么都吃腻了。
何为佳肴?不知道。唯有清粥小菜,一碗一碟,可口也。
夜里,高先生披一身月光归来,娃娃脸上挂一抹喜悦。桂子忙给爹沏一杯清茶,片片嫩绿的小芽,在沸水中仰八叉沉浮,淡香满屋游弋。爹端起青花瓷的茶杯,鼻子凑近杯口,不停地吸鼻子,连说:“好茶如伊人,馨香醉今生。”
桂子心里清楚,这茶无比的珍贵,是老爹采摘深山老树上,每年清明前,小芽还未绽放,老爹就早出晚归来,一背篓的细芽,也就十来斤的重量。老爹在月光下,架一口乌亮的大铁锅,点燃自带松脂的柴块,如狗舌头的火焰,呼啦呼啦哼哼着,狠狠地舔舐铁锅的屁股,爹把嫩芽倒入热锅里,有丝丝缕缕的热气升腾,爹站在凳子上,双手在铁锅里翻飞,不停地揉搓嫩芽,沁人肺腑的茶香挤走了月光。
待爹放下茶杯,桂子再续上滚水,碧汤里沉浮着片片绿叶,缕缕清香飘逸满屋。爹轻轻地端起茶杯,唇皮在杯沿啜,嗞嗞有声。
高先生的娃娃脸上,漫过一丝明媚,清明如水的眼睛里,陡然豁亮,他摸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对着手机说:“歌唱家,你来嘛。”
驼子呵呵地笑着,屁颠屁颠地蹦进门槛来。当他看到高先生灼亮的眼睛,就突然双腿跪地:“高伯伯,不不不,高菩萨,我晓得你找我是给我医治驼背。”
“卵子大的娃,卵子一样的想法,从古至今,谁说驼背可治?我找你是请你品茶。”高先生收回眼睛里的光点,“我从不请客吃好吧茶,今夜请你来品茶吃酒。”
驼子明白,品好茶是高先生给他的最高礼遇,虽然满怀希望奔着来,却也没有失望,就接过高先生递来的青花瓷杯,双手捧着,如同捧起一枚太阳,泪蛋子就三三两两地坠落杯里。近而立之年的大男人,没谁把他当过人看的,唯有这对父女,叫他怎不感恩垂泪?
就自言自语道:“以前是狗,今天做一回人!”
高先生让驼子坐下,又吩咐闺女下厨做几个下酒的小菜来,拍拍驼子的肩膀,轻言道:“你喜欢吃酒不?”
其实驼子也想喝酒,俗话说对酒当歌,经常一个人独守空房,有酒没酒都一样,唯有对空吼歌,吼给桂子听,他不想桂子听懂。看着高先生把一坛自酿的包谷烧搬出来时,驼子就特别想喝酒的味道,便脱口道:“做梦都想醉,却是没机会。”
桂子看老爹的眼神,便明白爹的意思,于是她把一张矮矮的柏木小几搬出屋子,让明月的清辉伴酒,小几上堆满小菜和刚从地里蹦出的花生,还有两个麻子碗。酒花在碗里荡漾,月亮也在碗里舞蹈,高先生端起碗来,驼子也端起碗来,俩身体残缺的男人二话不说,清脆脆地碰碗声,与虫鸣声交织,然后各自仰头一阵咕嘟,麻子碗就屁股朝天了。
“啥子味道?”
“烧心的醇香外带辛辣,饮下这碗酒,如同饮下了天空挂着的那轮月亮。”
“不,你是饮下了整个世界。”
“哈哈,我饮下了整个世界,我肚里可撑船了。”
“你还记得你爹妈的样子么?”
“记得,清晰地记得,可他们走了,整整十年无音讯。估计是出意外了,活不见人影,死不见尸骨。”
“那都是为了给你治病才出去打工,他们没有文化,也不晓得如今在哪里。”
驼子的泪水被月光璀璨,压抑的哭声如受伤的狼嚎:“我要吼歌,吼出最好听的歌来。”
一碗又一碗酒下肚,驼子就呜咽着趴下了。
高先生提高嗓门:“不许醉,我们两个,一人再来一瓶药酒哈。”
说罢,又给桂子递眼神。
桂子会意,就拿出一红一绿两个饮料瓶来。
绿色递给她爹,红色的塞给驼子。
驼子接过酒瓶来,就跟高先生重重一碰,又对桂子说:“妹妹买马,你也来陪哥哥喝。”
桂子就斟酒在碗里,三人重新碰。
驼子把酒瓶盖子拧开,塞进嘴里咕嘟咕嘟豪饮。
高先生说慢点别呛到了,还没说完,驼子仰天一咕嘟,红瓶子就空了。他醉眼朦胧着,看看天上的月亮,又定定地看桂子:“你就是我的亲妹妹,感恩遇见你们两父女,我若醒不来,你们莫要伤心。”
桂子说:“不要乱说哈,你会醒来的。”
驼子哈哈大笑,从兜里掏出钥匙和手机,还有一个牛皮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