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丘冬喜被喂了一颗药丸,很小,都不用嚼就滑到喉咙吞下去了。
他咽了口唾沫,有点走神。
现在他是坐在赤殷书房里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花园里那一通没头没尾的对话完,丘冬喜就被带着一路到了这里。
赤殷正坐在一方雕花木桌边上批奏折,丘冬喜就被忘在了旁边贵妃椅上。
书房正对面还站着一位正说话的官员,黑衣服的太监则忙着在边上给赤殷磨墨。
书房里一起一伏的声音不紧不慢,说的大约是水灾和逆贼余党。
丘冬喜有点脑袋晕乎,听了一会就趴到了椅子上,不知道是先前赤殷给他吃的药丸出了效果,还是他自己开始犯困。
睡着前,他思考的是,魔道也有逆贼?
第二句是,他会不会直接被药死?
而后就是一片昏暗。
等丘冬喜再醒,就是下午了。
还是书房,门却关上了,外面光线偏暗,传来淡淡雨声。
滴滴答答又细密的雨珠带有自发引人昏沉的力量,丘冬喜半响都没有缓和过来,撑着身子半醒半睡,听到雨珠从房梁层叠上一连串砸在地砖,或枝叶,或某处台阶,飞溅出更多细碎的小水珠。
某一声在脑海里骤然放大的‘滴答’里,他发觉,自己怎么神识变窄了许多。
像是,刚筑基那时候,才有的那种感觉。
一语惊醒梦中人,丘冬喜骤然睁开眼。
然后,很明显的一个感觉就是,他的修为,跌了。
丘冬喜几乎是一骨碌爬起来的,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出来了。
怎么回事。
浑身上下没有哪里疼痛,没有经脉不顺,气息也一如往常。
但那可是整整两层的灵气,总不会无故长腿跑了。丘冬喜按着自己手腕一通检测,又换了只手再度试了试。
经脉灵气输送正常,没有阻塞,没有吞噬和倒流。
哪里都是正常的。可是他境界就是跌到了筑基一层。
整整两层圆满的灵气尽数消失了?
丘冬喜不可置信,脑袋嗡嗡作响,腿都软了一下,却还是立刻打坐调整。试探赶紧从体内找出那不知道藏到哪个地方的灵气。
片刻后,丘冬喜睁开眼,神情灰暗,带着不可思议。
真的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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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铛被摇晃的不停叮叮当当,光是听就能听出来里面的人有多着急焦虑。
赤殷把门打开的刹那,丘冬喜就‘咻’的窜出来,结果被一把拦腰非常轻易地截住了,连门槛都没踏出去。
白衣袍被睡得有点褶皱,戴着项圈的人眼尾带着点情绪不稳的红,头发也乱了些,像是被气的。此时抬起脸来,对着赤殷憋了半响,憋出一句没什么底气的质问。
“您,为什么把我两层的灵气都散了?”
以往他是绝对不敢的。
但这一遭,是几乎碰着丘冬喜的底线,难得一条不可横越的底线在磋磨。
灵气是他自己用命和身体换来的,是融进骨血后的一部分。代表了过往多年的每一次忍耐,每一点顺从。丘冬喜从不会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产生嫉妒或执念,可若是该属于他的,他绝不会放手。
那是他的大道阶梯,是合欢宗唯一能通往以后茫茫道路的唯一行舟。
为此他已经放弃了很多东西。
赤殷却像是被问及晚膳吃的是饭还是面一样,低下头瞥他一眼。
嗓音平静。
“不是你说的肚子疼?”
可他没说肚子疼是因为灵气啊!
那颗药丸他若是知道有问题,打死也不可能吞下去!
丘冬喜简直要脑仁一寸寸拧断,胸口因为剧烈情绪而上下起伏,贴在赤殷臂弯上时心跳几乎都能传递过去。
他越是显得愠怒,越显得一具单薄身躯轻易可摧残,在魔修掌心里堪堪一握。
“那是我攒了好几年的修为。”丘冬喜在这方面要格外的认真,甚至说得上不理智,乌黑眼珠以往都是胆怯不敢对视的,此时却亮而凌厉,几乎算得上对峙一般紧盯着赤殷的眼睛。
那只从来埋着头将自己窝藏在金色笼子里的小兽,仿佛被人踩中尾巴一般,炸起脊背全部的毛,凶狠警惕地看着来人。
“请还给我。”
丘冬喜被元婴自带的气势压制的身子都起不来,却怎么也不肯把头垂下去。
不用猜,也看得出那两道丢失的旁人灵气,对于这个合欢宗弟子,有多么重要。
几乎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了。
赤殷因为这个理由猛地暴戾的怒火涌上心头。
魔修微微低下了头,俩人的距离便一下子近的要鼻尖相碰。
鲜红的瞳孔在昏暗雨幕的背景下带出了诡邪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