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梁终玉身上常年带着一股冷香,像是体香,又像是洗浴时用的香露。
在走路忘了控制速度,一头闷在对方后背时,丘冬喜是这样想的。
味道很好闻,脸上挨蹭的是对方背后一捧冰凉的秀发,保养上佳,但其主人脾气并不上佳。
丘冬喜小心翼翼抬起头,看见的就是回过身来低垂着眼冷冷盯着他的梁终玉。
“脱干净,下水。”
“别运功,水凉就暂且忍着。”
命令的语气,毫无情感,淡漠懒散,更像是对待一个低等的仆从。
丘冬喜颤巍巍着低回头,手却还是听话的搭上了自己衣领。
他体内的丹毒在这里没其余人能解。
最起码,梁终玉是一个尚可的选择。
丘冬喜脱衣的动作不敢太磨蹭,他穿的不多,外袍一落,就是薄薄一件里衣,透出内侧一点肉色,再一解开束带,就整个人毫无遮掩落在了梁终玉面前。
这具身子在破境到达筑基时彻底修复了伤痕,以往的模样,可能会印着属于霍清雪的各种印记,颈侧,手腕,手臂内侧,腰,背,腿根,甚至脚踝。
但现在,它洁白无暇,细腻似玉。
梁终玉不是霍清雪,不会因丘冬喜的敞露而挪移目光或者耳尖泛红。
作为一个合欢宗的弟子,梁终玉毫不掩饰甚至说得上露-骨的从丘冬喜肩膀一点点细致打量到足尖。期间的停留和上扬,宛如实质触碰般让站着的丘冬喜轻轻颤了颤。
丘冬喜不知道梁终玉在这短短的安静里思索了什么。
“去吧。”
淡淡两字结束了沉默。
丘冬喜顺从地下了浴池,被有些凉的水温冰了下脚尖,却没有迟疑太久,很快蹲下去,一点点落到了浴池内。
发丝铺散在水面,身上因为低温轻轻颤栗的少年,回过头抬起眼睛,试探性的用眼神朝居高临下的梁终玉投去询问。像是等待他下一步命令。
梁终玉微妙眯了眯眼,总感觉面前这个听话到有点傻气的同门像只软包子。
如何揉捏都是慢半拍的。
“泡半炷香。”
他依旧站在原地,只是一点点屈膝弯身下来,低着头压低了和水池中湿漉漉的人的距离。
“我喜欢凉的。”
神情漠然,语调漫不经心,配上一张多情精致的眉眼,显出一分反差性的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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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冬喜半炷香里觉得过了半个世纪。
他低着头,竭力控制自己的颤抖,可身体的颤栗就如同一种本能。连带着眼睫和牙齿,都不自主的抖动。
可怜的独自承受凉泉酷刑的人已经半闭着眼,脸颊和鼻尖都是泛红的,身上随之也露出受寒后的粉红,肩头和浸泡在水面下的部位同样如此。
梁终玉单手撑着下巴,坐在不远处的圆石上看了许久,目光在水面下转了转。
他似乎没有因这副可怜景致产生丝毫怜悯或良心谴责,神情一如既往的平淡,只是眼神停滞又上移的间隙,带出一分狩猎般的专注。
“时间够了。出来吧。”
终于,梁终玉开口结束了这场酷刑。
丘冬喜爬出来时很艰难,他人都被冻僵了,胳膊搭在浴池边缘时是不知道发力的,约莫是愣在那里的时间太长,那端坐着的梁终玉直接起身,靠近,伸手一拉,轻易把水池里哆嗦的人拽到了怀里。
湿漉的身躯被温暖柔软的怀抱包裹的刹那,丘冬喜整个人仿佛被电火流窜,他一下子绵软成了一团,被梁终玉提着腕子抱到身上,就自发蜷缩着贴靠陷入进去,像溺亡许久的人终于碰到一块浮木。
梁终玉没有嫌弃深埋在自己怀里的丘冬喜一身冷水,任由对方把衣衫浸透了一半,手反倒安抚般的托举着少年,另一只缓缓摸在他背上,将那阵颤栗一点点缓和。
“大师兄……好冷……好疼……”
冰水刺激后的麻木和骤然的温暖席卷在一起,酥麻的怪异感觉几乎把丘冬喜折磨的落泪,他脑袋落在梁终玉肩窝,无助又无措地发出细微气音。
湿润的乌发拢了二人一身,梁终玉这一次却怪异的显出绵长的耐心,低垂着漂亮的眼,一次次不厌其烦的安抚着怀里脆弱的人。
“等会就好了。”
他掌心贴在怀里人冰凉身子的背部,温暖而救赎的,一次次抚摸。
之后,丘冬喜就这样一路被抱到了浴池旁边的卧房。那是合欢宗弟子平日沐浴后修炼的厢房,根据名字划分,梁终玉有一间高处的,宽阔而装横舒适。
进了卧房,丘冬喜还是不肯从他身上下来,手臂缩在自己身前,人是缩在青年怀里的,五指却紧紧抓紧了衣襟。
梁终玉眨了下眼,凉薄目光扫了下丘冬喜发顶,像是思索到底要不要把这个人直接摔在床上。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