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
要抬手敲响第五下的时候,那扇破烂的柴门终于摇摇晃晃地打开了。 一张有些熟悉的脸从门口露出来,火把将她脸上茫然的神情照得明明白白。 邱陵一顿,右手微微松了松。 “秦掌柜?” 秦九叶飞快看他一眼,似乎是有些羞怯地点了点头。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山间落雨天凉的缘故,她的嘴唇看起来冻得有些发紫。 “这么晚了,督护怎会在这?” 邱陵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和情绪,一字一句道。 “官府查案,寻到此处。秦掌柜今夜可好?有无听见什么异响或看见什么异状?” 女子摇摇头,声音似乎有些困乏。 “今日方才从苏府赶回来、歇息得早些,没注意外面动静。可是出了什么事?” 年轻督护没有立刻回答。 今夜当然有事发生。只是他还不确定这事到底是怎么个来龙去脉、也不清楚究竟有谁参与其中。 火把掠过她身后的院子,那里黑漆漆的一片,一点烛火亮光都不见。空气中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同雨水的潮湿交杂在一起,分不清是泥水的味道还是…… “秦姑娘,你还好吗?” 他换了称呼,声音也压低下来,像是真的在慰问关切她一般。 有一瞬间,他似乎是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什么一闪而过,但随即她便低下头去,又恢复了方才那副瑟缩的样子。 秦九叶努力收敛着心神,低头瞥向自己的衣襟。 她的外裳是方才情急之下匆忙穿上的,腰间带子系得潦草,唯有领口遮得很紧。若是现下扒开那领襟处,便能看到两个还在渗血的血洞。 “前几日捡的柴潮了,屋里没生火,有些冷。”她紧了紧衣裳,缩着脖子说道,“昨夜在苏府过夜的时候没歇息好,现下又有些寒症,方才喝了药。” 年轻督护没有说话,目光却转向那被拨开一半的门栓。 不同于方才从门缝中瞥见的那一点,如今他可以清晰地看见那门栓上反着光的暗红色,像是被雨水润湿了,又或者…… 秦九叶没有回头,但她却立刻意识到了对方在看什么。 从她回到果然居到现在已过去约莫半炷香的时间。雨下得很大,是以门前和院中的血迹早已被雨水冲刷得不见踪影,但唯有门栓上的这一点,因为有院门上草苫遮挡的缘故还残存在那里。 那是李樵推门回果然居时留下的痕迹。 心中千挠百抓地焦灼着,她面上还要维持着方才的模样,等着对方先发难。 年轻督护没有说话,他身后一直沉默的小将却上前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语气充满压迫感。 “这柴门上为何会有血迹?” 女子先是明显一愣,随即转身凑近那柴门看了看,似乎也没想到自家的门上会沾上血。 “啊,堂里的伙计不知我今晚回来,提前落了门栓。我淋了一路雨、急着进屋,用这铁片子拨木栓时不小心割破了手,让几位官爷见笑了。” 她说话时的神情是那种恰到好处的尴尬和小心,边说还边从门缝间摸出一块铁片,象征性地在那门栓上比划了两下。 邱陵的目光扫过对方手上那道尚新的伤口,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门。 这确实是一扇十分破旧的柴门,而她口中所说的药堂伙计…… 眼前闪过苏府门前那油头粉面、身上还藏了本艳书的药僮,邱陵轻握在剑柄上的手终于松开来。 “抱歉,这么晚了登门打扰。” 秦九叶点点头,整个人缓缓缩回那门缝中。 “怎会?督护辛劳,这么晚了还要四处奔波。雨天路滑,万望小心。” 她强忍住自己想要将那门立刻关上的冲动,尽量表现得平和些。 谁知,那阴魂不散的声音竟然又响了起来。 “等下。” 将将要关上的门缝只得生生停住,秦九叶深吸一口气,尽量和气地转过头来。 “督护还有何事吩咐?” “今夜城中又出了乱子。我沿黛绡河两岸追寻血迹,一路顺着河道穿出水门来到城外,判断那凶徒应当就在附近。”邱陵的声音在雨夜里像一枚生了铜锈的钉子一般、迎面扎进她脑袋里,“城外不比城中。月黑风高,秦掌柜可要关好门窗,免得无辜受到牵连。” 秦九叶觉得自己的脖子开始一蹦一蹦地疼起来,先前一直努力维系着坦然朴素的脸有一瞬间的崩坏。随即,她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露出了破绽,更清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