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此一举

如果说从认识傅言以来，他带给她许多种不同的情绪与感受：喜悦兴奋、恼怒忧伤、失落害怕、幸福满足等等......那么，此刻傅言带给她的，却是从未体会过的-----

浪漫。

与心爱的恋人海边晚餐，手牵手在相机里留下美好回忆......

“我担心演习惯了，真把自己当成傅太太......”

“我怕自己入戏太深，误以为傅言真得喜欢我......”

领证那天王芳问她什么感觉，那时的担心似乎正在一一应验。不，不是“似乎”，只有陷入恋爱的人才会有的心跳与悸动提醒她，千真万确。

她真的陷入角色，产生了幻觉......

看到她生病时的焦急，从医院到酒店无微不至的照顾，昨晚真实发生过的一个个画面在唐梨脑海中翻滚，行成一个又一个不真实的泡沫......

“我们没点冰沙。”傅言的声音仿佛从遥远处飘来。

“这是送的。”服务生笑着介绍，“通常我们给情侣送这款，如果带小孩的家庭就送另外一款。”

唐梨游离的视线落在刚送上的一盘冰沙上。

下层厚厚的芒果色，中间一层香蕉白，最上面应该是混合了西瓜瓤的冰沙做成了一颗爱心。盘子上摆着的两把小勺子，连手柄终端也是爱心形状。

果然情侣款。

“尝一点？”傅言示意。

“不了，”她下意识回避，“我.....不能吃。”

傅言点点头：“嗯，还是当心点好。”

对，还是当心点好。

唐梨也在暗自提醒自己。否则，等到泡泡越冒越多，她只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一顿饭的后半段，最终在她独自上演的的内心戏中草草收场。然而接下来，他们还要转场去看傅言安排的夜景。

大都市高楼林立，夜晚的灯光凸显热闹与繁华。相较之下，小城市安静，入夜后更有万家灯火的味道。

而这里，一边是幽深广阔的大海，一边是拥挤热闹的城市。弯如月牙的绵长海岸线上，城市的灯光如同镶嵌其中的颗颗夜明珠，是一幅独特又绝美的景色。

第一次站在这个角度俯瞰下去，唐梨狠狠地惊艳了一把，所以才会拉着王芳第二天又来看一遍。

但今天，她心里揣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实在提不起兴致重温一遍。别的游客都在往前争抢最佳拍摄位置，她根本没心思过去挤。

“去那边。”傅言却积极发现一个好位置，领着她往那个方向走。

前面堵着不少游客，他一只手牵起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半搂在她肩后。身上的披肩没完全裹住肩膀，他的手掌像火炭一样贴着她清凉的肌肤。

这个半拥的姿势跟昨晚走出医院时很像，但那时候她是需要照顾的病人。

唐梨一时心跳如擂，生硬地撇开他的手往旁边站开少许。

“我知道有个位置不错。”

她没敢去看他的表情，话一说完就独自往前挤。凭着清晰的记忆，从另外一条小道往上，找到从前那个冷僻的观景位置，果然没有人从众。

山下的夜景一览无余，依然绝美，却少了第一眼的惊艳。

傅言跟上来，站到了她身旁。

唐梨这时候才慢慢将视线转过去。她想看他的反应，想知道他是不是也会像她当时一样充满惊喜。

但入目的傅言面容很平静，只出神地望向远方。

夜风比前两次更大，吹得她披散的发丝高高飞扬，唐梨不由地裹紧披肩。

“冷吗？”

“有点。”

间隔不远的情侣对话随风飘至，唐梨循声看过去。男的从背后搂住也穿着露肩裙子的女友，将她整个人护进怀里。

“走吧。”傅言的声音让唐梨收回目光。

“现在？”她诧异道，“我们才刚来。”

“你不是早就来过？”

“......”

他从上而下对上她的视线，眼底薄凉。

“你早说就不至于多此一举。”

......

乘车回酒店的路上，两个人还是坐在后排，但傅言沉着脸一言不发，浑身散发着生人勿扰的警告。

在门口下了车，他也是甩开长腿径自往前走，快得差点让她赶不上电梯。

“上次来有两年了，我是想再去看一看的，不是多此一举。”这句干巴巴的解释连她自己都感觉苍白无力，却意外地得到了回应。

“唐梨......”傅言启唇，声音沉缓。“三年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算了、或者忘得一干二净？”

电梯光滑的镜面倒映出他失色的脸庞，犹如被岁月抹去光彩后的死灰。

只有他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