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eaper01.
他像刚从水中得救一般,大力呼吸着,因呼吸过猛,甚至呛出了眼泪,胸腔上下起伏带着隐隐的暗痛,但汪贻生都顾不得这些。
除了刚刚撞树的疼以外,他脑袋里各种细胞似乎不是很和谐,在他脑子里吵吵嚷嚷,几乎要撕裂他的大脑,痛得任何思考都不能进行下去。
发生什么事了?
他懵懵懂懂地环顾四周,才踉踉跄跄看清楚眼前是条熟悉的小道。
这是他最喜欢走的小道,树叶落了一地,一改往日郁郁葱葱林荫小道的印象,反倒是萧索了许多。这里除了偶尔能撞见幽会的情侣以外没有别的缺点,他和范珂几乎每年都会来这里。
他下意识掏出手机。
解开锁屏,因为划得太快,他没注意时间。他打开微信,看着空白的聊天记录,他的大脑也一片空白。他几乎不能思考,因为一旦思考剧烈的疼痛就会撕扯他的脑袋。事实上,光是站着就耗尽了他的力气。
他茫然地翻着好友栏,一团浆糊的脑子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他还是停下了手。
他看着备注为【A范老板】的好友,头晕目眩,汪贻生掐着脖子干呕了起来。
意识渐渐回笼,他继续下翻,终于翻到了他的舍友。
他二话不说,一通语音电话打了过去。不知不觉,他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几乎走到了小道的尽头。长亭古朴宁静,嫣红的腊梅娇艳欲滴,清幽的香气摄人心魂。
汪贻生想起自己为何总是这么喜欢来到这里了。
冬天的A大,总是人满为患,哪怕是行人,也会愿意在冬天的旅行中勾上A大的名字,汪贻生想起来,他都会和范珂来这里散步,范珂总是感慨A大的腊梅庭放眼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
“……喂——”
去年冬天,他就带范珂又一次游览了腊梅庭。
“大汪你怎么……”电话杂音很重,汪贻生听不清,以至于他喂喂叫了几声。
他蹙眉,走到庭院里,因为身体上的隐隐作痛,让他禁不住在庭院长椅上直接坐了下来。
……不对。
“你……滋……搬家……”汪贻生只能听清两三个字,但他实在没有头脑去整理这些话,他无奈地回道:“老三,你信号好差,我去找老大吧。”
那头老三似乎很着急,声音都变大了很多,但依旧模糊不清。
“不……汪……你……”
“嘶……滋……!”
过大的杂音震得汪贻生耳朵生疼,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疼了,这份疼痛让他变得不耐烦,他拉开手机,准备挂断电话。
“汪贻生,你没事吧!”
老三哑着声音喊着,没等汪贻生挂掉,电话就自己断开了。漫长的沉默侵蚀着汪贻生,一阵反胃涌上他的喉腔,他又想吐了。
他重复打了三四遍电话,都没能接通。
但他依旧不停地回拨着电话,尽管他也看见自己手机右上角已经消失的网络。他边打边无聊地拨弄着手机的信号,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但是他能做些什么呢?
他已经察觉到了不正常了,但是他的大脑却求救似的祈求他:不要尝试去揭开现实。
他站起身,厚厚的云层落下了绵密的细雪,点缀着红艳的梅花,如梦似幻。他抬起手,拨了第七通电话——他直接打了老三的手机号码。
“喂?”
“你好。”
汪贻生轻声说。
“……你是谁?”
“我没带宿舍钥匙。”汪贻生忽略这怪异的不适感,问,“你在宿舍吗?”
“老大在……对不起,你感冒了吗?我没听出来你是谁。”
“我……”
“嘟嘟嘟——”
电话的忙音残酷地叩击着世界的琴弦,汪贻生放下手机,他平静地环顾四周,等他想再次打电话过去的时候,电话里的机械女声冷酷地告诉他:“您所拨打的用户在服务区外,请稍后再……”
A大的冬天,从来不这么萧索,一向熙熙攘攘,人满为患。所有人都为与“腊梅长亭”留一张合影作为纪念,包括A大学子,如若能遇到一次小雪天,那就更适合了。
但是,现在根本就不是冬天。
夏初梅雨季一向恼人,被子洗了晾不干,屋内永远又潮又闷,他也不是第一次走在地上打滑摔跤了。范珂永远都是他糗事的见证人,第一次脚底打滑的时候,他扑在了范珂的身上,向来不苟言笑的青年笑得前仰后合,结果自己也差点摔一跤。
“天道好轮回,狼狈饶过谁。”
他戳着范珂的鼻子叫嚷嚷。
夏天,总是意味着结束,比如毕业,也意味着开始,对汪贻生来说往往是说假期的开始。当然,只有年轻的时候可以这么认为夏天,所以可以说这是汪贻生最后一次能这么认为夏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