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赴纳卡与初识硝烟
船舱,一股热浪朝她扑去。
看到眼前的黑白世界,任安宁惊觉自己好像穿越了。
这里的天灰蒙蒙的,森林整个被烧毁,楼房也不高,离近了才发现那不是楼房,而是残垣断壁。
媒体局派车来接他们,据司机说因为空袭不断,码头附近已经被彻底搬空了。
任安宁和大志被安排在媒体局指定的酒店里,来纳卡市采访的各国记者都住在这里。
酒店安保极其森严,黑色的大铁门、门口持枪的士兵、酒店里一道道安检,都让任安宁感到不真实,就像拍电视剧一样。
后来,当真正涉及到采访时,她们才发现,任务似乎并不能顺利进行。
纳卡媒体局十分强势,所有记者都被当成传声筒,根本没办法自由采访。
看到真相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即使任安宁身为记者,即使任安宁已经驻扎前线。
——
酒店大堂里人声嘈杂,一部分人在和媒体局交涉外出采访,一部分人在给自己的线人打电话,刨根问底寻问爆炸的位置和目标。
任安宁之前在萨尔国的其他城市做过交换生,可她刚到一个星期,根本没来得及发展线人。
眼下,媒体局不肯安排采访。
人声嘈杂中,任安宁和大志互相对视一眼,女孩指了指天花板,大志便明白她什么意思。
纳卡市的气温简直有攻击性,地表的一切都像是烈日的炙物,简直像是巨大的烧烤盘,稍微运动一下,都能把人烤到晕厥。
大志比任安宁年长十多岁,为人憨厚,还有点胖,他扛着沉重的摄像机连爬八楼。
实在爬不动了,他腾出一只手擦汗,呼哧带喘地猜测道:“听刚刚的...爆炸节奏...不像...汽车爆炸...可能是空袭...”
大颗大颗的汗珠沁在任安宁的额头上,第一次来到战场的女孩对战争还没有实感,她天真地问:“空袭不是会有防空警报吗?”
大志把摄像机从左肩换到右肩,继续往上爬,“可能来不及拉响吧,咱们一会儿到上面,不作过多停留,快速找炸点,快采、快拍、快下来。”
任安宁扶着楼梯,歇了口气,她点点头:“好的,大志哥...你有没有...发现...媒体局和西方媒体...之间有点问题?”
大志:“很微妙...气氛...不对。”
任安宁抬手抹去额头的汗,说:“看来咱们得想办法单独攻克一下,不能干等着媒体局统一安排。”
快爬到八楼时,忽然又传来一记猛烈的爆炸声,整个酒店都跟着猛震,炸点离得很近。
任安宁被震得猝然抱住楼梯扶手,慌乱间把相机挂在脖子上,扣好安全头盔,她很是恐惧,又隐隐地对未知产生期待,她年轻气盛,渴望经历,她不谙世事,渴望荣誉,“大志哥,看来咱们俩今天逮到大鱼了。”
大志却叹了口气,“不知道又有多少个人失去亲人。”
他们终于爬到天台的楼梯口,放眼放去,一簇簇浓黑浓黑的蘑菇云升腾着,刺鼻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着。
他们两个先把装备穿戴好,采访设备调试好,快步冲到天台边缘找炸点。
战地记者的马甲上印有PRESS,意思是「我是媒体」,这是这个职业赋予他们的最后一层保护。
战地记者是世界十大危险职业之一,危险程度仅次于排雷工兵,爆炸声响起的瞬间,就是他们奔赴战场,拿起自己手中镜头武器,来为国家报道的时刻,他们是在用生命记录。
大志快速找好炸点,任安宁则数着天上的战斗飞机和地上的爆炸点位。
录完采访视频,他们还需要多拍些照片素材。
任安宁举起相机,冲着每一处炸点拉近距离,她这才真正注视到被毁灭的真实场景。
镜头里炮火在燃烧,硝烟在弥漫,满目疮痍,哀鸿遍野,简直就像世界末日一般。
纳卡这座城市有很多漂亮的、具有文化传承的、上千年的古建筑,可那又怎么样呢?
战争想要摧毁它,只需要一下子,几十秒就能让它轰然崩塌。
被炸到的地方疯狂跳跃着死亡的火焰。
任安宁移动镜头,自上而下地俯视这狼藉人间。
战火波及无辜,有的人在徒手刨废墟,试图抢救出自己的家人;有的人跪在废墟里,浑身是血,精神癫狂;有的人在愤怒地哭诉,绝望地嘶吼......
大火焚烧了街区,血肉染红了瓦砾,悲愤遮蔽了双眼。
这些家园被毁的普通人,他们只想活着,只想和家人在一起活着,他们又有什么错呢?
24岁的女孩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她的认知正在被猛烈冲击。
也许,一个人的成长只是一瞬间的事。
任安宁感到唏嘘不已,来天台之前,她只想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