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还是……委托？

凌霄阁真实的模样与那邪神赫赫在外的名头，极其不符，完全属于诈骗的程度。

此时的太阳已然藏到了山那头，天边嫣红的霞光映射到凌霄阁发黄的墙面，暖洋洋的，这倒是平添了几抹生机，这里不大，看久了心头却能平白无故地升起一丝阴冷，正门牌匾上写着“凌霄阁”三个字，歪歪扭扭。

纸人戳了戳方相的袖子，接着径自拽着皮影带着方相的行李推开阖不上的木门。方相紧跟而上。

凌霄阁是邪神的所归之处，她本以为这里会供奉邪神本尊，可眼前却是一幅画，画中供奉的是一名戴着面具身着羽毛蓑衣式样的神，唯一能识别出是神明的标志在于这人身后团聚着一群神兽。似乎与这里完全格格不入。

意外的是地面似乎被重新翻修了一番，捎带些水汽的青砖错落有致地排列在一起，往里走，她发现这里其实也不小，继续往里走竟有一个别致的小院。

院中有一棵上了年头的梨树，似乎已经不结果了，周围刚刚翻新过的土壤中被种上了一排排向日葵，花瓣上的水珠显得晶莹剔透，惹人怜爱，可一想到这些都是来源于那些修缮费，她就感到心痛，没想到邪神大人也很穷，这里看起来也不大可能会有什么香客上门，哪个正常的好人会找邪神许愿啊，她已经能预想到没有光明的未来，看样子，明年的转正考核是没什么机会更进一步了。

凉了，麻了。

纸人和皮影对于手上的活儿并没有丝毫怨念，甚至有些兴奋地想要给方相介绍些是你么。方相思及此，算了，大不了带着这些可爱的崽崽们去卖艺，实在不行，她继续打黑工，总归能寻到一些香火。

这里萧条破落的不像话，这种情况除了没落的土地庙，山神庙外，也就是曾经的时御宫罢了，想要供奉邪神的人，普天之下，应该并不在少数才是，毕竟，人的欲望总是能被无限放大。

她很清楚，时御宫后来的香客越来越多，也只不过就是得益于她的高效工作得以被广而告之，大家为了心中的愿望，便想着碰碰运气，渐渐地，十有八九的愿望都实现得七七八八，糙是糙了些，至少香客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供奉时御宫神官的人只是因为她够“灵”，于是大家奔相告走，广而告之，人们慢慢地就习惯于做任何事情之前先来上香求个心安，以至于最后，人们来要么是为了凑热闹，要么是养成了习惯，用现在的词汇就是她成功地增加了粉丝粘性。

忽然一只周身发黑的蝴蝶轻轻停在纸人的肩头，似乎是传递了什么重要消息，之后便飞走。纸人则朝皮影比划了几下，皮影便扛着行李独自离开，纸人则戳了戳方相的衣袖，接着指指外面。

方相瞬间明白——这是来客了？

毫无缘由地，方相脑子里首先出现的就是那张几乎快死了的小娃娃的脸。平心而论，来访的香客倘若真是小娃娃那一家子，这算是一桩好事，也许，那小娃娃还有得救也说不定。

跟上纸人的步伐，烛火一一燃起，照亮了前面的殿阁，土砖搭起的建筑在微弱的烛火中透着几分萧瑟，纸人渐渐变成一名身形佝偻的老者，发白的长发被一根乌黑的簪子挽起一部分，剩下的发散落在肩头，一身玄色的长袍衬托着他仙风道骨，极有威望。

不远处一盏纸灯笼照亮了石板路，隐约可以见到一名小道士为首引路，他的身后依稀跟着不少人影。

待他们靠近，小道士身后出现一张布满岁月的脸，看着这样的脸，方相陷入片刻的思索，一种陌生的熟悉感一闪而过，但还是什么都抓不到。小道士提着灯笼侧身让开，一名步履有些蹒跚的老者徐徐上前一步，在其他几人诧异的目光中，老者向着纸人行礼，紧接着，有些迟疑地凝视了一会儿方相，老者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没有被方相略过，老者也向着方相行礼。

之后示意身后之人上前。得到老者的许诺，几人缓步凑近。

方相当下心中咯噔一下，这小娃娃的脸与不久前相比，发白的脸色已然呈现出即将真正死亡的灰白色，一缕若有若无的死气轻柔地包裹着这小娃娃。抱着小娃娃的人似乎是他的母亲，近乎干涸的双眼愈发空洞和茫然，一种似乎用尽所有力量仍旧不能挽救这小小生命的麻木感几乎掠夺此人仅存的生气。

可是，身为神官，是不能直接参与人间的一切。

除非——

来自香客真诚地“祈愿”或者委托。

神官均接受寂无神君的直接管辖，因为神官主要是修道之人历经修行后飞升获得的神职，所以获得的力量不能直接干预人间的一切，一旦滥用职权的事情被披露，基本也就意味着直接被剔除好不容易得来的神职，因故大家都不会轻易以身涉险。

而真正的神明倘若没有信徒的供奉，他们的力量只会慢慢式微，直到被所有的信徒所遗忘，神明才会彻底消散于这天地之间。可是，方相不算真正的神官却是货真价实的神明，而枭越，就更加特别，邪神不同于神官，相传，邪神是天道气运所形成的真正的神明，只要这世上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