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深夜，路边大排档。

纪蕴点的麻辣小龙虾和可乐很快就拿上来了，扑鼻的香味让人胃口大开，他戴上手套就准备开始吃，一撇眼看到对面的人，又停了下来。

“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不尝尝？”

许思齐放下手机，剥了一个小龙虾，味道还是高中时候的那个味道，正逢周末，还有不少学生出来玩，蓝白色的校服，青春洋溢。

“三中的校服真是，这么多年都不带变的，”纪蕴“啧”了一声，有点羡慕。

他也是很久没有到这边来了，虽然家就在这里，但是高中同学说散就散，一个人来也没什么意思，这会儿突然间看见这些回忆起自己的学生时代，有些伤感。

许思齐朝周围看了一眼，感触倒没他这么深，他高中是在江城三中读的，后来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大学就选远了，和高中同学也渐渐断了联系，偶尔被别人提起，都是二班那个帅哥学霸怎么怎么样了，永远带着光环。

“你这次回来打算呆多长时间？”纪蕴喝了一口可乐，岔开了话题。

“不走。”许思齐说。

“不走了？那你爸妈给的课题作业怎么办？”纪蕴差点被嘴里的可乐呛到。

不怪纪蕴惊讶，许思齐大学读的专业是法学，偏偏父亲钱昼又是国内大导，电影多次获奖，母亲许夏是著名演员，温婉秀丽，留下了不少经典的银幕形象，而这些跟他学的专业八竿子都打不着。

以至于纪蕴第一次知道到这件事的时候，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毕竟从高中到大学，许思齐自己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些事，还是纪蕴去宜川旅游，顺路去他家玩的时候，见到他父母，才认了出来。

“不怎么办，”许思齐拉开可乐的拉环，“我现在不打算拍电影。”

“不是...叔叔阿姨那里应该不缺好剧本，你随便挑一个不就行了。”纪蕴不太了解娱乐圈，只是钱昼这个名字实在是太有名了，许思齐成长在这样的光环下，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对面的人摇头，想到父母对他的掌控，就像突然被人往深水里摁，有一种缓慢的窒息感。

他所有的优秀，都是为了父母的理想，为了延续他们的荣耀，至于他自己的想法，根本没有谁在乎过。

“那你打算拍什么？”纪蕴愣了一下，有点摸不清他的想法。

说话间，他的手机亮了一下，微信进来一条消息。

「那我们下次再合作」

许思齐摁灭手机，夜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微微扬起，他陷在椅子里，看着有点疲倦，双眼却异常明亮。

“纪录片，”他说，敲定了心里的那个想法，“关于叉车的纪录片。”

“你有人选了？”

他眼里带点笑意：“有。”

叶暄半夜突然打了个喷嚏，盖在身上的薄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压到了身下，一抬头，空调已经被人打开了，冷风直对着她吹。

很冷。

她掀被子的动静让徐溪从床帘里探出脑袋，黑暗中，叶暄的手机亮了一下，显示微信有消息进来。

徐溪：「你冷嘛？」

叶暄：「嗯」

借着手机屏幕的亮光，叶暄看到徐溪拿着遥控把温度调低了一点，宿舍里静似无人，空调嗡嗡作响的声音就格外清楚。

“她们还没有下班？”

刚醒的缘故，她的嗓子都有点哑。

徐溪还没有答话，宿舍的灯就被人啪的一下子按开了，门口挤进来两个人，看着四五十岁的样子，一进来就绑头发找衣服准备洗澡。

叶暄坐在床上，有点迷茫，徐溪按灭手机，冲她吐了吐舌头，“这几天平台做活动，她们上的是夜班，都挺忙的。”

泓星是一个电商购物平台，每年大促做活动那几天总是大量招人，白班夜班轮流上，时间紧，单量多，对工人的要求就格外苛刻。

沉默了一会儿，叶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洗手间里的人推门出来，接上徐溪的话：“好不容易忙完了这几天，明天总算可以休一天假了。”

转头看到床上的叶暄，有些意外:“大学生啊？”

叶暄摇头，被问得有些尴尬，“我毕业了。”

“哎呦，大学毕业怎么进了工厂，这不是浪费人才嘛。”女人吹着头发，看着叶暄的目光里满是惋惜。

“她开叉车的，是技术工。”徐溪替叶暄解释。

“那就是读了个不好的大学？”女人猜测着，下了定论，“我儿子也是高考没考好，读了个专科，虽然比不上那些正儿八经的大学，但书还得读啊，总不能将来像我一样来工厂打工...”

徐溪笑了笑，躺回帘子里，继续刷她的抖音。

叶暄没否认也没反驳，只是任由她说下去，时不时“嗯”几句，兴致不高，女人说着说着就转移了话题，不再围着她问来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