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流比较少,公园里有很多合欢树。
\"远不远?\"
“不算远,我们不拐弯,直着往南走。跑着去,然后散步回来。”
于是这个暑假,每天他们都去一趟孟湖公园,在那小公园里绕一圈再散步回家,耗时大约一个半小时。
杨染后来笑着跟王允城说,这就算是他们去游玩过了。
这个暑假只有短短一个月。八月一号开学那天,教室前左边的白墙上,倒计时牌变得更醒目更大了,上面写着距高考还有310天。
朱华进来先关心地问,“你们热不热,空调温度要不要调低点?”
“不~热~”
“不热才对啊,应该感到心凉。”
同学们无语,老师贯爱说一些很冷的笑话,也贯爱吓唬他们。
接下来她又很认真地讲,“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希望我们班的同学能尽你全部的努力去更好的大学。”
或许是为了缓解他们的压力,有的老师和一些家长总是用一种诱惑性的方式鼓励高三同学。
“考上大学,你们就可以松口气了。”
“考上大学就轻松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但杨染总觉得,这可能是一个骗局。
她这么想的起因是有个同学谈论起她的一个表姐,那个同学每年都亲戚们用类似的话劝她表姐:
“工作了就好了。”
“没事儿,结婚了就好了。”
“嗨,人嘛,生了孩子就好了,就知道家长这些年的苦了。”
“是呀,结了婚,生了孩子,你们老两口这辈子也算是熬到头了。”
杨染只是在想,人们的潜台词仿佛是这样的:在这个年纪你就得好好学习;上了大学就是为了毕业后工作;一工作就得准备找对象结婚;既然结了婚你就得生孩子;把孩子再按照同样的路线培养一遍,你的人生使命就达成了,人的一生就该这么活。
她突然勾起嘴角,如果按照这样的思路,似乎也可以劝告他们,到年纪了,你该死了。
这是多么无趣啊。
她有些害怕这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和“进程”了。她想,如果一个人决定不结婚生子,那么她就会陷入非常糟糕的境地。
可想而知,从小到大掌握权威的家长们一定很难堪:她竟敢反叛我,竟敢只享福而不体验体验我曾经的苦,她凭什么?别人会怎么看我?她连带的我也成了人群中的另类。
但假定排除这些固定“进程”,要问杨染有什么宏大的人生理想,她想了想,好像也没有。
只有小时候会童言无忌,同学们在课堂上一个比一个目标明确:
“我要当科学家。”
“我要当老师。”
“我要当医生。”
最后反而越长大,越怯懦,不再一往无前。
或许一个人的工作做什么,和他的人生理想,很大可能是不必重合的。
一旦将这两点分开,杨染就发现自己的目标突然清晰:首先她要赚足够多的钱,买一个安身之所,够不工作也能简略生活,够母亲年老生病使用,或许还要给自己存点养老钱。只有解决这些后顾之忧,她才能去探索和追求自己的人生理想。
因为穷,因为在不同城市流离漂泊的经历,杨染觉得自己非常没有安全感,所以她首要解决的一定是给自己底气,然后她才能去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成为一个真正的有理想、并为理想奋斗余生的人。
想着想着,她便会叹口气,那些生来就无需烦恼这些后顾之忧的孩子会比她快乐多少倍呢?又会有什么新的烦恼呢?
只要不是圣人或很幸运的人,或许很多人穷其一生,是不配谈理想的。
老师问她将来最想做什么,她便回答,“我暂时还没发现我的人生理想,但是将来我最想做的事是赚到足够安身立命的钱。”
老师只评价一句,“非常现实。”
事实上,过去她思考时,会屡屡想起大人们的说法:
“这些都不用操心,一结婚,找个差不多的对象,双方父母便会解决这些问题,给你房给你钱,你们小两口好好生活就行。”
杨染后来固执地认为,这是一种裹胁。她只有跳出来,凭自己挣到安身立命的钱,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才能让这没有脑子的人不再只凭“权威”就胁迫她做事。
为了自己,她有义务好好学习,用站在更高处的、更开阔的眼光了解更丰富的关于“人生可以如何过”的问题。
在她变得更有底气,更有勇气前,她想她不会考虑其它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