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来!”
“赵婶,那花瓶需要多少文钱?”季怀安静声道,神色没有半分起伏。
赵婶早就泣不成声,本能地哽咽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赵花轻拍着她的背顺气。
又过了片刻,赵婶才哆哆嗦嗦地说道:“五两银子。”
村长不禁倒吸了口气,农家一年到头来的开支也不过二三两银子,五两又是多少百姓家几年的口粮。
赵花无措小脸巴拉着,季怀安叹了口气,“赵婶,你先别急,你这还差多少银子。”
赵婶无神的眼睛聚拢了些,慌张地瞥了村长一眼,急忙起身从走进里屋,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女人怀里紧紧抱着木匣,右腿微曲,没有进去那般利索,“我...我把首饰都当了,也才半两银子文钱,还还有阿花爹留下的。”
说罢,便将木匣打开在众人眼前,一谈起阿花爹,赵婶刚止住的泪又哗啦啦地流淌,季怀安在女人的同意下清点着,共二两碎银不到。
不够。
村长又从赵婶口中问出了成亲的日子,约莫着还有些时日,季怀安不敢打包票,“赵婶,这天色已晚了,你先歇息,此事我帮你想想办法。”
两人又安抚了赵婶一番,待她情绪稳定了些,走前又叮嘱赵花照顾好她娘。银辉照着季怀安一脸憔悴,村长担忧道:“小季啊,不必太勉强自己。”
女子气力不如男子,从小在深闺中长大嫁人,相夫教子仿佛才是她们的宿命,这种偏见根本不是他一人能改变的。
月落星沉,季怀安揉了揉眉心疾步朝家走去,距窗咫步间见光火摇晃,孟珏劳作回来了。一身的疲惫松了些,他踱步走进屋内,见桌上还摆放着两道碗筷,疲倦道:“以后不必等我,你饿了先吃就是。”
“你去哪里了?”孟珏起身收起稿纸,用手蹭了蹭衣袖才拾起筷子。
季怀安夹起菜叶放入口中,轻皱眉头,囫囵道:“赵花打碎了个花瓶,被县上的大户人家看上了要收做童养媳。”
“嗯。”孟珏并不关心顿着筷子,起身欲端起土碗,“菜太凉了,再去热会。”
现已春末,气温渐渐回暖,菜不凉,温热,同最初垫饥的冷面馒头相比,不知好吃了多少倍。
季怀安刚做支教老师的时候,吃不惯当地的饮食被迫学会了自己做饭,前些日子孟珏忙于春耕,孩子们散学得早,便承担起了做饭的事。
“不用。你这芥菜没挤水吧?挤干了就不会这般苦了。”季怀安解释着方才皱眉的原因,又将片菜叶放入嘴间才落下筷,吃得差不多了,孟珏收了碗筷洗净。
季怀安今日实在是身心俱疲,坐下歇息了半刻钟,回到木桌前开始誊写纸稿,他中了府试后见县上有人找童生誊写书稿,五文钱一张。
夜深过半,季怀安才抄完三十来页,近两分银子,减去笔墨钱根本赚不了多少,他闭目养神了会,又握起笔尖蘸墨。
孟珏准备睡觉,睨了眼字迹工整的纸稿,撂成半高一堆,季怀安惺忪着眼还在抄书,完全不似以往早睡保持充沛的精力,只为给孩子们上课,不禁问道:“明日你不上课吗?”
季怀安习惯握起桌旁的水杯,饮了一口凉水,淡然道:“明日没课,你困了就先睡,我再誊写完这一页就来。”
凉意席卷过唇舌让他明目三分,夜色裹挟着困意来袭,季怀安的声音带着些沙哑。
煤油灯将孟珏的影子拉得高大罩在桌面上,他顾不得抬头,“我多赚些铜钱把赵花打碎的花瓶填了,这样她就不用嫁人了。”
孟珏踌躇在原地半瞬,又坐了下来,从桌上捻了张宣纸一起抄,也作温习功课了,季怀安未阻拦随口谈到,“李明杰那孩子见着还挺好学的。”
“李家的?他干活倒是勤快,”孟珏回应,两人说一句,接一句地聊着,仿若只是共事的朋友。
夜晚静谧,季怀安誊写完这张,禁不住打了个哈欠,早就困得不成样子,恹恹道:“不写了,早些睡吧。“
孟珏手臂一揽,将油灯吹落。
今夜月色隐匿在云层间,蒙蒙的洒不进来。
季怀安摸黑着褪去外衫,半边身子紧靠着墙边,强撑着困意,直到身侧有簌簌声,在闭眼之前出声问道:“孟珏,你明日起床时能不能把我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