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闯了大祸
秦茵额前鲜血仍是涌流不止,念姿回过神来指挥着几个面色惨白的女使,合力将秦茵抬至榻上,流苏带着医师匆匆赶到,面色凝重的查验伤口,上药包扎忙碌了半个时辰后,方缓缓吐出口气,举袖拭了拭额前的汗,起身对容陵王供手
“回禀殿下,王妃无性命之虞,这伤口虽也不算太深,但因失血过多,恐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适才的撞击所幸被挡了一挡,力道才减弱了少许,现下还不清楚是否伤及内里,一切需得待她醒后,再仔细查验。”
听到王妃无碍,念姿悬着的心终是稍稍放下,医师开了方子,又仔细交待了服用的流程,容陵王逐渐恢复了如常的神色,挥了挥手,示意流苏将医师带下去领赏。
榻上的秦茵依然昏睡未醒,适才惊心动魄的一幕,搅得容陵王越发心烦,人命即保住了,那份心不在焉便又搬回了脸上,随意吩咐女使几句,转身便出了室内,走在廊道上没几步,却听身后有人唤自己,回首一瞧,竟是念姿一路追了出来,容陵王想起适才她那声嘶力竭的一吼,依然心有余怒,悻悻道
“顾念姿,你看热闹不嫌事大,如今捅出如此大动静,还有何指教?”
“适才姐姐所提之事,殿下此刻可另有决断?”
容陵王不言语,举头默默望着远处灰蒙蒙飘着雪的天际,心下觉得异常烦闷,最近确实有点背,偏偏眼前这位还不识趣得很,不依不饶的架势,到似她才是当事人。
“顾念姿,王妃的性子如何做得出今日之事,必是受了你不少指点,才会拼了命也要与本王作对,你三番五次顶撞本王,可是活得不耐烦,别以为有魏国公一家替你撑腰,便可以无所忌惮,若是再无分寸,本王便要让你好生知道知道,何为尊卑!”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念姿也知道必会被容陵王迁怒,慌忙跪下恭恭敬敬低声讨饶
“念姿今日一时情急冒犯了殿下,肯请殿下饶恕,只是殿下适才也瞧见了,姐姐是拼了命也要合离,那位柳娘子已怀有殿下子嗣,想必寻到她,殿下也是打算着接回府中安胎待产,殿下不爱重姐姐却中意那柳娘子,何不成全彼此,它日也好给柳娘子和她腹中孩儿一个名份……这两下里都欢喜的事,念姿就不明白,何必非要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若是今日姐姐当真丟了性命,殿下又如何向太傅交待……”
容陵王冷哼一声
“谁说我要把那贱婢接入王府,她闹了这番动静,已然没留任何余地,便是我不追究,只怕有人也不会轻饶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顾念姿,你与秦茵当真要好?你可知似她这样身份的女子,合离后会是何结局?”
念姿抬起头来茫然的望向容陵王
“合离后……自然是恢复自由身,若是遇上看对眼的郎君,亦可再觅良缘。”
“本朝素来对女子宽容,律法上亦是言明,合离后可再作配他人,只是秦茵身份特殊,她若与本王合离,这京都焉有男子愿意娶她,世家旺族与她联姻,便要遭人笑柄,门户低些,太傅岂能同意作配,她虽是正室生养,可母亲早早便过世,如今的太傅夫人也不是什么善类,太傅府想必也容她不下……最后的归宿大概也就只是落发庵堂。”
凭谁听了都会伤怀,唯念姿不觉凄凉,秦茵虽不受这一群人待见,可老天爷也不是全瞎,指派了南奚尧那样的谦谦君子来补足这个缺,正所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似容陵王这样的人,又如何会知道,情之所贵,无非一个忠字。
“姐姐连死都不惧,如何会惧落发出家,殿下何必难为自个,他日殿下若遇上自己真正心仪之人,免不了对她荣宠不断,这王妃的位置迟早也是要挪出来,这早挪和晚挪,也无甚区别不是……”
念姿意在提醒,可这话落入容陵王耳中,却琢磨出了另一层意思,心中暗暗生奇,乜了念姿一眼,
“顾念姿,似你这般出身,能作配魏国公家的公子,应该心满意足,好生珍惜才是,何故要执意退婚,需知这女子活在世上,若是找不到可以依傍的夫家,这辈子便是万分艰难。”
“禀殿下,念姿出身门户不高,旁的都没有,唯有这骨气尚存三分,若是女子婚配,不能觅得全心全意对待自己之人,还要硬着头皮一心挤进高门大户,那后半辈子也似身陷囚牢,何苦来着,国公夫人虽对我恩重如山,但我与二哥缘份不够,即如此,还不如痛快点做个了断,念姿受够了宅院中的厚此薄彼、勾心之斗,余生只想耳根清净,若能遇上个知冷知热的郎君,情投意合,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是不错,若是遇不上,便自己一人过,又有何不可?”
容陵王嗤笑
“骨气……骨气有何用?男子若是出身不好,还不懂逢迎攀上,想在这世上立足亦是万难,何况一介女流,平日里瞧你也有几分伶俐,原来骨子里竟和秦茵无甚区别,都是一条道走到黑,待她落发入庵,你也一并随了她去,太有骨气的女子失情趣,男子大多敬而远之,料想你的结局与秦茵一般无二,以后到庵堂里,到也还可续你们的姐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