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二)
如此亲密的姿势从婚后就再没做过,他气息紧紧裹着她,想躲也躲不掉。
背后是她婚前习惯了的平稳的心脏跳动震感,胸前是他端着的冒热气的汤碗,他们仿若寻常人家妻子生病后丈夫再简单不过的照顾。
洛舒予呆然一瞬落下眼睫,视线划过包扎好的手腕,神情清明许多,任由那把盛起热粥的汤勺递到嘴边。
修长有力的手指耐心地捏着勺柄等她张口,虽然热粥未被吹一口凉气,静静飘着白雾。
她盯着白雾看了两眼,才张嘴。
粥偏烫,触到舌尖就是一涩,而她选择没作声的一口吞下。
粥液一路从舌尖烫到五脏肺腑,压下所有今夜不知所措的心情。
司清泫一勺一勺地喂,洛舒予一口一口地喝,烛光穿过他们打在床帐上依偎的身影,一晃一晃。
到一碗粥尽,洛舒予的舌尖都有了几分麻木,外表也不见一点异常。
她等着司清泫松开她,良久绷直的脊背一刻也没松懈下来。
于是洛舒予看见司清泫一手将端着的粥碗搁置在床旁的桌案边,准备好了他的起身离开。
“咣当”一声,粥碗落稳,他收回手。
“头疼不头疼?”
等来的不是司清泫松手起身,是他圈紧了她在怀里,随意地问她话。
洛舒予脊背绷地更紧了,她想摇头,他竟是直接把下巴压在她脑袋上,不让她动。
“说话。”
司清泫的耐心总是有限的。
在略微慌乱的煎熬中,洛舒予小声地说:“不疼。”
他好像笑了一下,又好像没笑,从背后渡来的一下突兀的震感快得几乎察觉不到。
生病的洛舒予倔归倔,但好歹没怎么跟他作对气他。
带着薄茧的手指蹭过白皙细腻完好的手腕,慢慢摸过青紫色的脉搏。
司清泫摸到最里侧不再动了,不轻不重地捻了两下,好声对怀里的人道:“说实话。”
“不疼。”
女儿家的声音清若山间淌过的溪泉,小而清冽。
“洛舒予,有没有人教过你,要学会说疼?”司清泫半嘲讽半无奈地笑起来,拇指重重压在手腕里侧的肌肤上。
这句话哽地洛舒予心口一酸,她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生怕滴下眼泪再被嘲讽。
怎么没说过疼呢?
小时候冬天又饿又冷,寒气入体发烧三天,开始时头疼得像要裂开,她对阿娘说我疼;
阿娘抱着满月的弟弟连忙退后,敷衍地对她说病好了就不疼了,转头喊嬷嬷领她去院里最偏僻的屋呆着。
出门的瞬间,她听见了阿娘半笑半嫌弃的嘟囔。
“噢哟,可别传给我的佑安了,你说是不是啊佑安?”
年幼的洛舒予在踏出门槛的最后一只脚前下意识回头,看见她的阿娘低头亲亲婴儿的额头,她的脚边是燃的正旺的火炉。
火红的光刺伤她的眼,看一眼就匆匆回头,跟着嬷嬷离开。
长大后遇见司清泫,他说起宋妙灵满眼不屑,说她一点小伤也要喊疼,没见过宋妙灵这么矫情的姑娘。
要她如何喊疼?
她不想成为跟宋妙灵相提并论的人,更别说她还要为宋妙灵不得不夜夜的献血。
喊疼是没有用的,相比于割腕的疼,头疼又算得了什么。
割腕都能忍得,遑论忍了多年早已习惯的头疼。
片刻后,洛舒予想说习惯了,却听见司清泫再度开口。
“不会我教你。”
没等到她回答的司清泫挪开压在她头顶上的脑袋,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侧对着他,张嘴道:“跟爷说,我头疼。”
那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眼中有几分戏谑,盛着洛舒予白净的面容。
一瞬间,洛舒予差点就开口了。
可她忍住了,像从前这般的许多时候,面不改色地同他对视。
洛舒予分不清这句话是司清泫的真心还是假意,她看着他的眼睛,想如果她不说会发生什么。
他会因她的不听话生气走人,还是化为言语的嘲讽?
对洛舒予来说,示弱是很难的事,那意味着有了被人拿捏的软肋。
不该出现在活得艰难的庶女身上的骨气,偏偏不得不守。
那如果她说了呢?哪怕是重复他的话,他会不会有一点心疼?还是看她说出口后取笑。
她比谁都猜不透司清泫,故而一时间没立刻开口。
混沌的脑海分出一丝清醒将司清泫的话默念好几遍,面上却一点不显。
四目相对,洛舒予呼吸浅浅,手心沁出一层薄汗,头闷疼的痛感夹杂着强制清醒的难受。
她努力地看着他,试图分辨出他的想法。
那双桃花眼中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