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诉心
我嗔怪一声,佯装被他打痛了,伸手扶着额头,实则是借此来掩饰我红透的脸颊。
可哥哥却轻轻拉下我的手,神色郑重。
“阿珧。你长大了,遇见了喜欢的人,哥哥很开心,姬发也是个可靠的人,但是……”
“未来还有很长的路,并不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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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独自站在廊外思索着哥哥的话。从这里向下望去可以看见整个朝歌城的景色。夏末夜里的风已经带了些秋意凛冽,吹的我又有些醉意翻涌,转身欲走竟一时不查,踩在了冗长的裙角上,一个趔趄就要向前跌去。
然而想象中的痛意并没有袭来,有人自我身侧拉住了我的胳膊,使我避免了同地面来个亲切接触。
我努力睁了睁眼睛,透过醉意看清了来人的面貌。
是崇应彪。
“喝醉了就回去,站这吹风也不怕掉下去摔成泥。”
我就知道,他这人能把嘘寒问暖的关心话说成骂人一般。
“崇应彪,你好好说句话很难吗?”我原本到嘴边的道谢生生憋了回去,挤出了一句有些气急败坏的话,又不满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怎么这么高?
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他竟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我有些恼火,不满地看着他。
“小渔女,你现在活像个醉鬼。” 崇应彪边说边松开了我的胳膊,飞快的往我脖子上戴了什么东西。
我来不及计较他的话,只低头看去,见一串玲珑剔透的血玉环佩此刻正安安静静的待在我的脖子上。天青色的衣裙和血红的玉环竟有一种奇妙的和谐。
我有些愣住,不解的抬头看向崇应彪。
“看着太俗,送你了。”
“……?”我只觉现在醉意全无,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
“算是我还你的礼。”崇应彪见我被他气到变得有些奇怪的表情,又说了一句。
我竟是困惑地愣在原地,小片刻后才想起昔年的一件旧事。
约莫是来朝歌后的第一个冬天,诸侯派人献上朝贡之礼后多会为质子们带来家中的书信礼物。
几乎所有人都收到了父母的家书,崇应彪也收到了北伯侯的家书,可不知为何看完后竟是面色不虞见人便要挑上点事情。
那时我听见哥哥他们说北伯侯的使者来的时候正赶上崇应彪的生辰,而北伯侯信中语句不过寥寥,关于儿子的生辰一事更是只字未提,更不用谈生辰礼。
又或许是他压根就不记得这个儿子的生辰。
记得那时候我还问哥哥,“这世上真的会有父亲不爱自己的儿子吗?”
幼时刚刚离家的我实在心疼于他的处境,便悄悄备了份生辰礼给他。
却意外撞见了彼时只有九岁,偷偷躲在角落哭泣的某人。
同样不出意外的,我将礼物递出去的那一刻,他似乎是愣了一瞬,便狠狠的推开了我。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崇应彪恶狠狠的说着,可那时的他无论如何凶狠的表情,也盖不住那哭的红肿的眼圈。
我到并不意外他的反应,只是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姑姑说,礼送出去了就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
“崇应彪,我是真心祝你生辰快乐的。”
……
我没有想过,这件事崇应彪竟然记了这么久。
他这个人同他所展现出来的是不同的。
这环佩珍贵,既又是他的战利品,于私心而言我不愿收。可当我正想出言拒绝的时候,崇应彪抢先我一步说道
“你不是说过,送出去的礼可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
我一时语塞,竟没想到他在这等着我呢。
收下了这份礼我心中总觉得怪怪的,但确实也不好拒绝。
毕竟可是我自己当初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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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日姬发似乎在躲着我。
入秋后姑姑染了风寒,我自然要随侍在侧,也没什么时间去找姬发。因此待我发现事情反常的时候已经是我生辰前两天。
自从他们凯旋回来后姬发就不曾来找过我,这简直太反常了。
生辰当天,我从清晨盼到日落,姬发依旧没出现。问表哥,表哥也说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
于是肉眼可见,我也变得低落了起来。
直到入夜时分,我才从窗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小心翼翼的似乎想要放下什么东西便离开,却没料到我虽熄了烛火,却依旧未睡。
“姬发,是你吗?”我轻轻唤到。
我看见窗外的人影一怔,随即缓缓开口说道。
“原来你还没睡呢……”
我赤着脚从榻上走到门前,一把便推开了门。